2020-12-31病疫2020
膝盖还在微微发痛,药物依然不断,在成为“病人”的自我命名中,健行于天地之间已成为一种奢望。这是个体之病,而从一开始就以“非典型”方式扭曲了时间的历程中,整个人类都在生死、疾病、疫情中接受考验,停顿在那里,茫然而四顾,未来已来,而昨天从来没有跨过去,在末端的今天,只留下一个连影子都被扭曲的空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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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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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个人记录
Jan |
2020 |
“关闭一个出口的十九种方式”之后,便是密闭于一种永远不被打开的时间,在“应该,回到现场”中都应该是新的:“所以每一天都应该进入现场,每一天都应该被标记,每一天也都是不可复制和不可追忆的现在。”可是,当“现在”被重新开启,“死于明日”是一种预兆,还是死亡的重演?一切只不过是今天,生在今天,死也在今天,今天的所有,所有的今天,都是拒绝走出来的迷宫:今天,“17年的非典型传播”再次在一个城市成为新的灾难,今天,“封城记”成为新的管理手段,今天,“疫”起过春节在联欢、停运、确诊、遇难和问责中将时间推向未知——今天已经让时间变形和扭曲,甚至,时间本身变成了一种虚构,“它偏离了自己该有的轨道,它在非典型流转中制造了不安,甚至,它在消除了固有的属性之后完全变成了一种倒退。”
Feb |
2020 |
扭曲变形,以及非典型流转,从一月到二月,时间即使在回文日也无法重回既定的轨道,一种数字的游戏,空泛在那里,而背后是“紧紧黏附在人刚醒来的孤寂中”的幽暗阴影,是漫长冬日里的“残酷物语”,在不抒情、不议论的书写中,在没有隐喻、没有象征的现实中,在不作春秋笔法、不写晦涩文章里,每个人都是作为一个见证者、亲历者而存在。而当那道“亮光”真的消失,世界在黑暗中完全缺失了真相的:他是医生,却成为了病人,他是凡人,却被定义成英雄,他死在昨夜,却活到今晨……还有什么样的背谬会存在这极为普通的一生里?是该歌颂他的死,还是该祈祷他的生?生与死,模糊在二月的日历中,冬天未过春天未至,即使发出“春天,我先干为敬”的喊声,世界也寂静得找不到一条突围的路。
Mar |
2020 |
三月里,依然没有春天,在迟迟未被唤醒的季节里,冷寂着整个现实,“月黑风高,那就点亮一支蜡烛吧;钢剑直逼咽喉,那就用笔为剑进行反击吧;梦到空旷的街道,那就在无人地带纵情奔跑吧!”——一切都是虚构,如同行走在空旷地带,这个世界只有“疫”间自己的屋子,狭小而孤绝,如何探出头去呼吸一种新鲜?如何伸出手去感知一丝温暖?口罩覆盖着,约束着,和世界保持着永远不透明、不直接的距离,而世界本身,在不断传播的病疫中,也成为不透明的存在。但还是有了一点阳光,草在成长,树在发芽,花在开放,那些久居的人开始走出来迎接风的到来,在隔着距离中,用另一双眼睛把一切的盛开都记录下来,让它们成为现在时——此时此刻,没有沉默,此时此刻,都在说话。
APr |
2020 |
“历史照抄历史已经够令人惊异的,历史照抄文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蜘蛛的策略》书写了循环谎言的历史,而历史之外的现实,不仅抄袭了虚构的历史,连同生活本身都成为了不可逃避的谎言,死者已死,生者何以将“深切哀悼”变成对于死亡的内在体验?这是二〇二〇年四月四日上午十点的中国,所有人都静立,所有人都默哀,所有人都在三分钟时间里感受什么叫“世界静默如谜”。灰色的天空依然吞没了太阳,世界活着,一如它最后走向死亡的方式活着,世界活着,一如无法主宰我们命运的方式活着。在“残忍”的四月,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在《我和你》中说:“在水里我们只能憋气38秒。”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在《撒旦探戈》中解读了“除了雾就是雾”的现实,而饭泽耕太郎在《私摄影论》中说:“我自己就是乌鸦……”
May |
2020 |
四月之后是五月,“残忍”之后是开放,每一个城市都有一条通往未知的地铁,在无数条鱼、无数只海鸥、无数种风、无数次雨,以及唯一的一个四月的孩子构筑了五月第一天,在那条通往无知的地铁上,有人默默走出了出口,脚印在大地之上留下了词语:假装喜欢一匹马。后会无期。枫丹·白露。伟大的海。杀戮时光。空的天空。晃来晃去的人。最后一个你。第一个我。他们……一百个词语,是一种风格练习,作者已经隐形,故事只在自言自语。而风格之外,是人设的秋天,是自我的日历:“或。历”开启,一下子挣脱了五月,挣脱了2020年,“2024年9月27日,星期五:天气未明,人物未明,事件未明,即使一切都是一无所知,只有自己是明白无误的:我闯入了时间的另一个通道,我必须告诉你秋天的消息。”
Jun |
2020 |
六月里有“弯曲的船板”,从一无是处中发现裂隙,从裂隙中透出光,从光中看见手,从手里制造影子,从影子里说出一句话——从一块石头开始,到一块石头终结,我们在背负自身重量的船里;六月里有“长长的锚链”,没有此处和彼处,没有这个和那个,没有他和她,没有撕裂的感觉,没有无名和命名的对立,当然,也没有生与死……伊夫·博纳富瓦在诗歌中制造了石头的光影,又制造了“只剩下它自己的黑暗”,诗歌之灵总是对应于现实之肉,当通向未来的路最终在“要是痛,你就喊出来!”中变成了麻木,它一言不发,它随波逐流,它想着天气好的时候一个人出去走走,它把身体放在了病态的现实里,从此在疼痛的发作中,在药物的堆积中,身体逃亡了身体,“坏·未来”开启,它不站不坐不睡不起,它以爬行的方式屈膝跪地。
Jul |
2020 |
七月,没有酷热,却有第一次出行“误入藕花深处”的诗情;七月,没有宏大,只有良渚古城里“五千年的一道裂隙”;七月,一样不是生气勃勃于蔚蓝的天,商禽说“直到我们看见了天空”,其实,直到我们看不见天空……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闯入了七月,带着极端的影像,极端的死,注解着这一个看不见天空的七月:他在《站长夫人》中说:人生是一分钟的空镜头,他在《撒旦一击》中让弗尔雷死去的狗没有葬礼,他在《中国轮盘》听到了自己葬礼中响起的末日枪声……恐惧中的恐惧,是“世界旦夕之间”制造的虚幻和茫然:不管是“我思故我在”对于想象的驾驭,还是“我是故我在”对于意识的确认,也许真正逃离时间,逃离控制的唯一行动,便是:我死,故我在。不如学苏格拉底,他在死之前说:“我们应该献一只公鸡给神。”
Aug |
2020 |
425天的等待足够漫长,当最后在葡萄牙里斯本光明球场照见一丝光明,被开启的欧洲游冠军杯决赛何尝不是对阴影的扫除?有人落泪,有人狂奔,在空场的夜晚,一样有着胜利者的欢笑,一样有着失败者的遗憾——在“拜”巴黎所赐中,缺失了欧洲杯的足球世界仿佛第一次真正醒来;六千篇博客的书写历程足够漫长,近12年的坚持已经让私人文本成为最厚重的历史,一场梦和一片水,一种传说和一段文,最后一个小时和宽阔的时辰,都连接在一起,最后成为六千而外的新起点……新的球场,新的起点,其实只有唯一的声音在传递着生生不老的传说,“暗夜里,六千张面孔的鱼”是“或·历”中的2025年3月19日的呼吸,“我呆坐在时间的路旁,隐约听见远处有人喃喃默念心经……”
Sep |
2020 |
十分钟年华开启,十分钟年华老去,现实的那列车已经缓缓启动,它将开往何方?它将抵达何处?“好久不见”终于看见了旧时光,一声“你好”让时间重新回来,“永葆安康”是一个向外的起点,“无问西东”则是远行的方向,一种连接,一种叙事,转身面对,是一本记录的本子,是一支书写的笔,是一张异处的照片,而最后回来,从一列车厢的一个位置抽出来,从一个车站的一个出口走出来,从一个白天的一个黑夜回家,永远在现场,永远是现实,自己的身体才是新小说唯一且永恒的文本。终于走了出去,终于回归旧途,也终于悬置在被迁移的空间中,从七楼到三楼,从网络到报纸,沉默丛生,困顿丛生,嘈杂丛生,深渊丛生,移动的目标在九月末日终于破裂开花,身体在寂静而熄灭中湮没于丛生之林。
Oct |
2020 |
丛生世界,只有喧闹中的空洞,只有陌生中的沉默,只有被存目的标题,夏天足够漫长,寂寥毫无边际,一滴雨落下来溅不起灰尘,一片阳光被有些寒意的风吹走,一个人只有站起坐下再站起的无聊,一篇文被空泛的词语击退……延宕于只是完成书写任务的窘迫中,昨天已经不再,今天已经被抽离,而明天,更不是经过的目的地,即使在那一句话被涂抹的夜晚,事件的囚笼依然以无边无际的方式将最后的人限制在只有今天的阴影笼罩的地方。还好,有一种叫做纪录片的存在,有一个叫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的活动,在地下铁的不断行驶中,在单向街的不断行走中,影像从未丧失对现实的观望:依然的依然,是看见现实,也看见梦想,是遇见现在,也遇见未来,是一种不被缺省的生,也是一种坚定的“活”。
Nov |
2020 |
该书写的文本缺失了太多,在和时间赛跑中总是会变成落后者,甚至逐渐成为故事的遗忘者,于是只能用购置的方式充实那个文本世界:那里有“布拉格公墓里的温疫”,那是在“词与物”中雕刻时光,那里用斧柄追寻消失的真实,那里存在着审美和诱惑的“乌塔耶书”……一本一本,在购书数字不断攀升的现实面前,在重返购书的热情中,阅读和书写反而变得异常艰难,仿佛一切的自我时光、一切的命名时间都被抽离了。一起抽离的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一种记忆里的激情,因为上帝终于收回了“上帝之手”,终于接走了人间的上帝——当2008年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影像里轻节奏的音乐在2020年慢慢响起,“我是马拉多纳”永远成为了一种“假如”状态,世间只有一个马拉多纳,世间再无马拉多纳。
Dec |
2020 |
“我接近诗了:却是为了错过它。”到了最后才知道这一年都不适合写诗,只适合酝酿一种必然消散的情绪,在星期二的“夜与雾”中,没有什么是必需的,没有什么是唯一的,没有什么是在场的,“大雪”节气只有陌生城市里不断弥漫的空洞。但是还是用力地打开了一个出行的口子:此行是远行,是更陌生而孤独的存在:穿过了南方以南的城市,穿过了熙攘的人群,穿过了陌生的街道,然后走进天河广场,走进百丽宫影院,坐在一个人的位置上,进入确定性的当下。在线上“怀斯曼的凝视”中,在“革命尚未成功”的观望中,在“一切的纪录都是有意义的”的行走中,终于站在了2020年的末端,一只手空出来,只有曲折的纹路,只有沁出的虚汗,只有抓不住的风,停留在空中,保持着一个绵长而空无的空镜头,指向更为空无的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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