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30每一个九月都居无定所
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戏团对着静水装扮
一条献媚的鱼
跃上了岸
——吕德安《马戏团小曲》(1983)
此岸非彼岸。它像一场雨,落在某种否定的仪式中,从肯定开始,反向而成为相异的两个点,一个叫开始,一个叫结束,一个叫安静,一个叫喧闹,一个叫献媚,一个叫冷落——或者那跃上岸的鱼等待的只是一场献祭。
在吕德安吹起“马戏团小曲”之前,傍晚没有下一点雨,一本书也是偶尔翻阅一下,便停在了1983年的情绪中。他说“傍晚降雨”,像是一种预设,但其实昨天就下雨了,两首诗在昨天和傍晚之间拉开了足够长的距离,在太长的空隙里,流浪是一种空间的转移,而时间呢?在其中无所定居的是不是也和雨一样是飘忽的存在?没真正打开的书,被偶尔阅读的诗,也是在肯定和否定中成为相异的两个点,它总是注解“九月的某一天”,某一天,某一月,某一年,在日常叙事中成为一个每年都逃不过的寓言,而寓言最内核的一句话是:明日是不是就是昨天的继续?
在这九月的最后一天,其实是画上了足够圆满的句号:放下了《理论的幽灵》,黑色封面中呈现的不规则几何图形,像幽灵一般缠绕着成为物的书,是在合上那一刻体会到了真正的结束。这是今年阅读完的第100本书,“看,一本书”的月度阅读也以14本书的速度终结。当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数据结束,似乎是一种久违的回归:九月之前的八月,14本书之前的15本,挤出来的时间都在文本的世界里,并不是通透了“理论的幽灵”的游荡本性,而是在可能的躲避空间里找到了曾经的存活方式。但是八月之前的七月,七月之前的六月,或者更早——2021年的阅读在《鲁迅全集》中开场,在荒原中举起的手以为会带来一种巨大的变化,甚至是划时代的。但是仅仅是举起,最后是无力地放下,在29部鲁迅文本被放下之后,似乎一直找不到那种感觉,是时间以别样的方式流逝了?是纯然的心情受到了干扰?或者是那种被改变的工作状态再也无法回归?
总之,它在个位数的阅读数中艰难行进,“理论的幽灵”是行动的幽灵,是现实的幽灵,是逼仄地将自己变成对诸事茫然的幽灵。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回忆里也找不到答案,仿佛发生的一切了无痕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还是每天上班,每天行走,每天日升日落,每天云卷云舒,每天的每天,都是一个恒定的句子,没有问号,没有感叹号,没有省略号。漫长的三月、四月和五月,空乏的六月和七月,时间过去了一半才发现深陷在某种未知的状态中,懵懂中醒来,八月没有下雨,九月也鲜有降雨,不管是昨天下雨还是傍晚没有降雨,时间拉开了足够长的距离,游荡在其中,手指只是习惯性打开一本书,幽灵如一条献媚的鱼,在一跃而起时成为“剩下的晚餐”,在此岸非彼岸的相异中成为一场献祭。
每天的每天之外,是每年的每年,这个从结束走向开始的日子,这个从工作走向休息的日子,这个从密集走向疏朗的日子,总是以一种仪式的方式被打开。那一年在“融合”中走向了陌生,背影是一条幽静的路,和再也不见的人,而七楼的窗打开是一片空寂的屋顶;那一年在迁移中走向了不安,被七楼看见的屋顶就在三楼延伸之外,而三楼的窗打开是更大的建筑和障碍。居无定所,一种飘忽的存在,在拥挤、陌生、沉默中,起身和坐下成为两个和自己身体有关的动作,再无别涉,最后只是一具身体的安放而已——物的形态,最后变成了一种“丛生”:“沉默在丛生,困顿在丛生,嘈杂在丛生,深渊在丛生。”身体最终也成为一种不熟悉的存在,“是连咬一个桃子都可能磕掉半颗牙的遭遇,是走一级楼梯都感觉膝盖酸软的体会,是再也无法继续星期二午睡的困顿。”
九月是告别,九月是丛生,九月是九月的九月,而一年了,它从来没有以更好的方式回来,在一年又一年的周行中,连起身和坐下都不在是单纯的欲望表现。但这是最后一天了,即使这个秋天还没有散发桂花的味道,即使一部在计划中被画上句号的电影搁置在那里,即使傍晚还没有真正降雨,九月还是必须翻过最后一页:坐下时轻轻关闭了不是为工作的电脑,起身时整理了右手侧散落的笔记,然后从三楼离开,从固定的地址离开。傍晚的云层很厚,但是轻易可以穿过,一下子就闯入了最后一页的黑暗之中。当身体再次坐下,用手指和手指微弱的力捻开一张脆弱的纸,1982的雨便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然而昨夜镇上有雨
农夫爬下了楼梯
公鸡弄翻了豆荚
姑娘们只好早早地回家
——《昨夜有雨》(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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