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30 《猫的私生活》:单数,一种爱的状态

还是窗台,还是柔情,还是相依:他趴在那里,她也趴在那里,他看着那些玩耍的小猫,她也看着可爱的孩子,作为父母,他和她是满足的,是充满期待的。但是在孩子之外呢?作为父母之外的他们终于起身,他慢慢走向她,然后用舌头舔她头上的毛,她则低下来,靠近他,让一种爱传递过来——就像他们曾经相识时一样,他从右边走到她躺着的左边,他用自己的舌头抚摸她,那是爱情产生的时候,而现在当五只小猫降生并成长,这一份爱不变,他们依然像热恋的情人相拥在一起,在无声的世界里表达着温馨的爱。

即使他们站在窗台上的时候,一起朝着窗外看,外面是更丰富的世界,是更多元的现实,但是他们的目光一定会重新收回,回到爱情出发的窗台,回到收获成长的屋子,回到他们的“私生活”里——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全部。一只猫,叫“她”,另一只猫,叫“她”,他和她相遇,他和她相爱,他和她孕育新的生命,在窗台的浪漫之后,她担当起了做母亲的职责,两个月后,她找到了一间屋子,找到了一个纸箱,然后在不受干扰的世界里开始生产。

一只小猫从自己的身体里出生,她用母亲的爱让他睁开眼;又一只小猫,再一只小猫,最后五只小猫先后来到自己身边,她是伟大的母亲,她让他们看见世界的第一缕阳光,给了他们第一次的抚摸,当然,也提供给了他们最需要的食物和营养。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是她在这些小猫的身边,但是几天后,他终于循着熟悉的味道,来到了那扇门的前面,然后低下头,从底下的门缝里看见了里面的她,看见了正茁壮成长的他们,于是他推开了门,他跳到了箱子里,他和她一起,以父亲和母亲的名义伴随着他们。

: 亚历山大·罕密德 / 梅雅·黛伦
类型: 纪录片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44
片长: 22 分钟 / Argentina: 22 分钟(Buenos Aires Festival Internacional de Cine Independiente)
又名: 一只猫的幸福生

两周后,小猫已经开始学走路,她把他们叼在嘴里,然后离开了那个箱子,为的是给他们更好学习走路的地方,那是一个客厅,紧靠着壁炉,在那里他们可以蹒跚学步,可以慢慢学会成长。而他,作为父亲,则教他们如何爬树,如何学会勇敢,那一根柱子或许是主人留下来的,他先是跳到了上面,然后站在最高处俯瞰他们,小猫终于学着他,伸出爪子,慢慢向上爬,那是从未体验的高度,那是从未完成的动作,即使掉下来,还有下一次的机会,终于,小猫通过自己的努力爬到了上面,然后像父亲一样俯瞰世界。

她生下了他们,提供给他们食物,给他们温柔的拥抱;他则在照顾他们中给了勇气和力量。在五只小猫面前,他们是合格甚至优秀的父母,但是在孩子的成长面前,他们依然在窗台这个发现爱情的地方重温他们的浪漫,而在看着孩子长大的过程中,他们曾经两个人的爱情更增添了新的内容。一个猫的爱情故事,一曲猫的恋歌,在无声、黑白的世界里演绎,充满了浪漫和温馨的色彩,但是,他和她,已经五个孩子的“私生活”为什么主角却是一个单数: The Private Life of a Cat?

《猫的私生活》电影海报

一只猫,是那一只猫?是他还是她?或者是最早的那只小猫,抑或是唯一的小黑猫?其实,这单数的一只猫就是他们,就是一种整体的“猫”,一种整体的爱,一种整体的生活。1944年的电影,导演是亚历山大·罕密德和梅雅·黛伦——捷克籍电影创作者亚历山大·罕密德是梅雅·黛伦的第二任丈夫,但他的名字放在玛雅·戴伦之前,似乎也在颠覆梅雅·戴伦之前的那些先锋、实验短片。1944年,他们合作拍摄了这部并不先锋的短片,距离1943年梅雅·戴伦最有名的实验短片《午后的迷惘》只有一年时间,在那个午后的梦境里,有偏执,有超现实,有神秘和诡异,一把钥匙,一扇窗户,一个走廊,似乎都在阐述梅雅·戴伦对世界的认识,但是这种神秘和实验在1944年的《猫的私生活》中完全不存在了。

并非是一种转型,《午后的迷惘》这部梅雅·戴伦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是她的私生活,而《猫的私生活》可以看成是他们爱情的私生活,当40年代初梅雅·戴伦跟随非裔舞蹈家凯瑟琳·邓翰来到洛杉矶,她就在那里遇见了流亡的捷克导演亚历山大·罕密德,就像短片里他和她在窗台上相遇一样,他们相恋即结婚,戴伦甚至改名,而这个名字就是由他所起,意思是“水”,之后两人合作了一系列电影——1944年他们就定居在纽约,在格林威治租了公寓,专注于艺术创造。

他是他,他是她,而那些小猫完全可以看成是他们的作品,于是“猫的私生活”作为一种整体,便是他们爱情的证明,便是他们创作的成果,便是他们对于世界一种整体性的发言。而猫的“私生活”也成为他们艺术追求的一种表达,在短片里,猫的世界没有人的干预,那一间房子,那一个箱子,似乎都有着人的痕迹,但是人已经离开,正是人的消失,才提供给了他们更大的空间,给了他们私有的生活,就像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所说:“猫知道什么是无政府主义状态。问一只猫,猫懂得,他们反对纪律和权威。”猫是解构的,是独立的,是有灵性的,在一个缺失了人的私密空间里,才会有艺术之神秘的探讨可能,才有作品之实验的独立气质,像梅雅的名字一样,猫是水,爱是水,一种单数状态的“私生活”也是如水一样自由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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