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30 《天鹅之歌》:我是永远的“他者”
躺在床上的男子,被铃声叫醒的男子,走出酒店的男子,是不是就是一个“他”?“一切都将结束,我也是如此,并且会很快。”说话的人是不是一个“我”?他在行动,我在说话,在他和我之间建立的对应关系是不是就是一种电影语言?语言将“他”和“我”结合成一体,或者只是一个陷阱,当电影终于出现两个人的时候,它却变成了一种致命的分离。
因为剧情在推进,因为他在说话,作为观者,一定会把他当成是我,“一切都将结束,我也是如此,并且会很快。”当他在句子里说出“我”的时候,就是一次自我命名,我是“小时候几乎不相信人类,也不相信神灵”的我,我是“价值观与世俗甚远,行为仅受喜好支配”的我,我是“放弃了所有平凡的梦想,变成了一个鬼魂”的我……是的,他在那天早上醒来,在那天早上出门,在那天早上开车,是被赋予了命名的我的一天。
“我喜欢这一份工作,已结束别人的生命为生。”他是我,我是一个杀手。这是关于我的第二次命名,以结束别人的生命为生,就是把人推向死亡式的结束,于是驾车飞行,在停车的时候收到了“最后一单生意”,于是走进了电话亭,完成了“最后一通电话”,于是坐在餐厅里,开始了“最后一次午餐”,于是有了最后一次旅行,最后一次停留,最后一支烟,于是在拿起那把枪的时候,有了最后一次检查。
| 导演: Maxime Martin-Picco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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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他将回到车旁,打开自备箱,将我拽出来。”最后的最后,是反转的最后,是分离的最后,因为在旁边里第一次出现了“他”,一个把“我”拽出来的“他”:打开车的后备箱的是那个已经命名的“我”,而在后备箱里嘴巴被蒙住布条、双手绑在一起的却不是另一个他,而是一直在旁白的我,所以当被命名的“我”拿着枪对准旁白的“我”的后脑勺,一切的反转就以这样的最后死亡完成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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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之歌》剧照 |
所以,一切旁白中的我就一直被关在后备箱里,我无路可逃,我将被人杀死,这才是我“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将结束,我也是如此,并且会很快。”我的最后一单生意,我的最后一通电话,我的最有一次午餐,我的最后一次旅行,我的最后一次停留,我的最后一支烟,以及我的最后一次检查,到最后是我的最后死亡。而那个男人只是一个从来不说话的“他”,是把我置于死地的他。人称的转变,其实都在旁白里,它甚至和行动无关,而在一系列的旁白中,其实早就有过分离的暗示:在一分钟的时候,出现了“你”:“因为这个原因,也许我能成为你最好的朋友,但必然的是,我将是最后一个进入你视线的人。”他在对你说话,或者我在对你说话,那句话是在说,小时候不相信人类的那些人,是不相信神灵的一些人,是价值观和世俗甚远的一些人,是行为仅受喜好支配的一些人,是放弃了所有平凡梦想的一些人,是打破了底线的那一些人,所以“你会成为我欣赏的那类人”。
以及第2分54秒出现的他:“最后的最后,他将回到车旁,打开自备箱,将我拽出来。”1分钟的时候在我之中分离出一个你,在2分54秒的时候又分离出一个他,第一人称的我,第二人称的你,第三人称的他,三种人称其实组成了一个集合。行动中出现了他,旁白中出现了我,以及话语中提到了你,他我和你,变成了一类人,变成了一个群体,而当这一切都变成群体的行动和呓语时,就是一种分离的开始,所以他不再是他,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而是都将结束的他们——我被他者化,其实我何尝不是他,何尝不是你?所以,“这一行竞争激烈,有些人要赚外快了。”也就是在杀手行列中,是你是我还是他,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会在早上醒来,都会从酒店出门,都会接最后一单生意,都会打最后一通电话,都会完成最后一次午餐、最后一次旅行、最后一次停留、最后一支烟,以及最后拿出枪做最后一次检查。也就是说,杀手的命运已经被写好,无论是打开后备箱的他,还是被拽出来的我,都看见了自己的最后一次,“一切都将结束,我也是如此,并且会很快。”
我死了,他也将死去,你也会经历最后的终结,一类人的命运都会一样,在没有分别的结局面前,一个人杀人,和一个人被杀根本没有区别,所以在这个谁都是“他者”的命运中,生和死其实都是一个循环:杀手杀死杀手,杀手也被杀手杀死,所以“一切都将结束”就是一种宿命,每一个他者都将被封住口,被绑住手,被枪指着后脑勺,然后在一声清脆的声音里倒下。而这就是一首和生命有关的“天鹅之歌”:当最后一次飞翔出现的时候,当天鹅之歌响起的时候,天鹅不是在歌唱自己的死亡,在它成为他者的时候,其实在给所有人的生命注解了一种无意义:“一些一闪而过的事情牵扯颇深,但最后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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