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30 《起义》:关于权力的四种形态

Putsch,是起义,是暴动,但不是革命,即使最后大象的怪兽取代了狮子的地位,端坐在高高的石头上,以一种群临天下的姿势坐于其上,用高傲的目光俯视整个世界,这个动物王国,这个类人社会,依然保持着原先的统治秩序。

但是对于谄媚者猴子来说,这是不是一次起义的实践?当第一代统治者是狮子的时候,猴子从石头下面盘旋而上,目光中是敬畏,而他向君王奉上的是一根粗壮的骨头。一根骨头,来自何处,可能是同类被猎杀之后的骨头,可能是比自己更弱小的动物,所以当猴子双手奉上这根骨头的时候,它绝不仅仅代表狮子需要的食物,狮子收获骨头之后也没有拿来啃食,骨头作为一种存在,它更具有象征意义,那就是一种权力符号——权杖。

所以,狮子把这一根权杖放在身边的时候,他更像一个君王,无所畏惧的目光里是对自己统治秩序的一种肯定。但是这种统治权却并不牢固,而破坏者其实就是那个谄媚者。当狮子有一次从石头上下来去巡视的时候,猴子却趁机想要体验一下君主的感觉,他偷偷从石头上爬上去,但是这样的阴谋被狮子识破,他迅速返身,然后拥咆哮,用武力,将猴子狠狠地从石头上摔下。谄媚者之所以谄媚,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觊觎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统治权,而当他的阴谋暴露之后,他从谄媚这变成了一个暴动者。在消失了片刻之后,狮子王国终于出现了更巨大的动物——大象。

: Julie Artigny / Florent Bossoutrot
类型: 动画 / 短片
官方网站: http://www.putsch-lefilm.com/en.html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无对白
片长: 6分钟
又名: 暴动

大象从浓雾中出现,他的怒吼叫醒世界,他的脚步震动大地,而他的背后就是那只被狮子扔下石山的猴子,就是他,在阴谋被破坏之后,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推翻狮子的统治。大象直接奔向了狮子,而一直以来目空一切的狮子感觉到了统治的最大威胁,他从石头上下来,带着霸气和傲气,以及不服输的勇气,甚至主动向大象发起进攻。但是,无论是体型,还是战斗力,狮子都明显逊于大象,在几个回合之后,狮子受伤,终于他从王座上跌落,而成为一个失败者,从而离开了曾经自己统治的领地。

这是一次权力的更迭,石头上现在坐着的是大象,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是目无一切的君主。从狮子到大象,更换的是统治者,更换的是统治方式——他不需要那根权杖,甚至不需要变成食物,他把骨头扔了下来。这是起义最直接的结果,狮子失去了统治权,这个王国变成了大象的天下。但是这种权力更迭又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对于那些臣服的动物来说,除了可以自己拥有那根曾经作为权杖的骨头,猴子还是无法和大象一样坐在王座上俯瞰这个世界,就像当初狮子统治的时候,他也只能是一个唯唯诺诺的被统治者。

《起义》剧照

统治权,这是起义涉及的最明显的一种权力形态。而在统治权之外,还有另外不同的权力形态,一种是父子之间的养育权,或者是一种生存权。那只年龄大一点的猴子嘴上叼着一根树枝,他对着小一点的动物进行说教,他们像一对父子,树枝和生存有关,父亲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行使自己的养育权,让孩子懂得生存之道,在实物演示的同时,或者还会教他一些关于如何在这个世界中立足的道理,但是小猴子似乎心不在焉,他始终没有叼住那根树枝,在某种程度上也预示着这样一种养育权的实施遇到了困难。

而叼着树枝的猴子还不断接近在河边独自行走的火烈鸟,长腿、性感、高傲,甚至冷艳的火烈鸟无疑是女性的代表,她是充满自恋的女性,不管是猴子谄媚和告密,还是狮子和大象的争斗,也不管大猴子如何靠近,她始终不予理睬,只是自己在河边来回,欣赏着自己的美貌。而大猴子有时候叼着树枝对着火烈鸟,有时俯下身去舔喝河水,都在表现一种男性对女性的征服欲望。但是无法趟进水里的现实,让他无可奈何。

养育权的部分失败,征服权的无计可施,这是摆在老猴子面前的两个难题,而这两个难题自然将他的权力进行了解构,而他既不是谄媚者,也不是告密者,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根本不可能成为起义者,无法完成一次暴动,而告密者阴谋被粉碎,本身就代表他无法进入统治系统中。所以在这三种权力体系中,在矛盾、变故和斗争中,没有发生质的改变,实际上也宣告了三种权力的破灭。但是在三种权力微妙的运行过程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被忽视的权力,那就是控制权,而且是自我控制权。

火烈鸟无疑是其中的代表,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尽管面前有诱惑,有斗争,但是任何别人对于她来说,都没有意义。而在火烈鸟之外,还存在着更拥有自我控制权力的动物,那就是蟾蜍。他总是坐在那里,面前是一大堆石头,圆圆的鹅卵石,泛着光亮,这是他的财富,这是他的世界,他会认真地从石头中挑选不好的石头,然后将它们舍弃,而留下的石头都是自己满意的。这是他对财物的占有,凭着自己的劳动,凭着自己的用心,成为石头的主人就是最大的自我控制,而且,在这个社会演绎着权力斗争的时候,他只是看见了那些冲突,但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世界,甚至在外界混乱的局面下,他还以保护的方式不让这些石头被权力纷争所影响。和火烈鸟一样,他不关心别人的争斗,不关心其他的诱惑,一石一世界,便是自我的全部。

控制权的更替,占有权和养育权的空洞,只有自我控制权在认真实施着,而这种自我控制权正实践着“权力是一种生产力”的哲学观。但是这样的生产力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又缺乏宏观意义,它只是自娱自乐。所以,在这个不同动物生活的王国里,在这个类人的象征世界里,当权力失去了作用,一个社会在起义之后只能重归秩序,依然是弱肉强食,依然是独断专行,依然是高冷自傲,依然是贪得无厌,依然是趋炎附势,依然是摇尾乞怜,依然是墨守成规——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似乎什么也不会改变。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起义走向失败的标志,而真正要改天换地,唯一的方式或者需要来一场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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