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3《新秩序》:权力制造了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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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死了,女人也死了,富人死了,穷人也死了,在死亡重复着死亡的杀戮里,在死亡叠加着死亡的暴力中,谁能找到逃离的出口?谁能拥有生存的权力?什么是“少数人的梦想”?如何才能建立“新秩序”?当米歇尔·弗兰克在一个充满恐惧的世界里寻找新秩序,是不是在解构贫富差距本身?当权力变成制造绝望的机器,反讽和批判是不是变成了架空的存在?

没有具体发生的时代,没有具有标识度的背景,米歇尔·弗兰克抽离出这一切,目的是显明的,那就是展示一个普遍意义的社会,而这个普遍意义的社会存在的最大问题便是贫富鸿沟:墙上写着的“该死的富人”,“正义”便表达着穷人们的态度,但是这种态度远不是一种利益诉求;一边是持枪制造暴乱的穷人暴徒,一边是歌舞升平的富人婚宴,一样将两者置于完全对立的地步。但是这种贫富之间的矛盾甚至冲突似乎只发生在故事的第一部分,当婚宴上出现那些暴徒,当暴徒直接对准富人射击,这种社会地位引起的对立演变为一种血腥的屠杀——如果米歇尔·弗兰克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在贫富的冲突中挖掘引起这一矛盾的根源,并继而寻找建立新秩序的可能性,或者这是合理的叙事,但是他却在对“新秩序”的反讽中将其变成了一场暴力美学,并想以暴力和杀戮制造的绝望引出更深的社会问题——但似乎这一部走偏了,最后完全演变成了沉溺于绝望的的恶趣味。

婚宴之内和之外,社会问题呈现出不断激化的态势。正在富人别墅里举行的是玛丽安和艾伦的婚礼,各路上流社会的宾朋前来参加婚礼,当他们穿过大门,进入其中,在杯盏交错中似乎和外界隔绝起来。但是危机正慢慢渗透进来,一个信号是自来水龙头里留出的绿色液体,玛丽安的母亲丽贝卡显得忙碌,她要照顾前来参加婚宴的客人,又要将客人的封礼放进保险箱,当她打开水龙头时,看见绿色液体汩汩而出。那一刻,她有些惊愕,当出去叫来丈夫,水龙头的水又恢复了,这像是一场梦,在制造了某种悬念的效果中,暴力似乎也在慢慢接近——绿色颜料正是街头暴徒表达利益诉求的工具;另一个信号则来自于不断紧张的局势,那些客人有的姗姗来迟,原因是部分道路已经封锁,他们是绕道而来的。

尽管外面越来越紧张,但是婚礼照常进行,那一扇大门似乎就隔开了里面和外面,隔开了悲剧和喜剧,隔开了穷人和富人。随着剧情的推进,这种隔阂逐渐被打破。罗兰多的出现是一个更强烈的信号,他曾经是在这里做工,八年前离开,而现在当他到来,他的身份就是一个穷人,他的妻子艾丽莎要马上进行心脏瓣膜手术,起先她是在公立医院救治的,但是因为暴乱,所有病人都被赶出来成为那些受伤的暴徒临时救助点,而转到私立医院需要20万比索,如此高昂的医药费罗兰多无力支付,所以来到前主人家里借钱。婚宴上都是穿着光鲜的客人,罗兰多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种秩序,丽贝卡看见了罗兰多,当得知他的遭遇后,他并没有赶走罗兰多,而是进门向丈夫和儿子丹尼尔借了点钱,然后交给了罗兰多,凑起来的数只有3.5万元,显然这个数字无法满足艾丽莎的手术开支,所以罗兰多没有马上离开,新娘玛丽安看见了,询问了情况之后,马上去找保险柜,但是发现保险柜已经被修改了密码,她又去找哥哥丹尼尔,丹尼尔知道此事后,又走到罗兰多面前,从身上拿出一点钱,告诉他,这些钱不用还了,当然也让他马上消失。

无论是丽贝卡还是丹尼尔,看起来对曾经的仆人罗兰多有着旧情,但是当他们用打法的方式对待急于救命的罗兰多,无疑就是一种建立了身份意义上的隔阂,守财奴般的丽贝卡和显出厌恶之情的丹尼尔,代表着富人的某种势力,但是这里也凸显了玛丽安的善良和纯真,在她看来,罗兰多需要这些钱,她当然应该倾力相助,但是她又是被阻挡在富人规则之外的,因为她的手上只有为数不多的钱,因为她无法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当她发现罗兰多没有拿到20万比索而无奈离开之后,她不顾自己是新娘的身份,带着司机克里斯蒂安开车要将那张信用卡送给罗兰多,甚至在车上她还告诉克里斯蒂安将艾丽莎送到医院去。

导演: 米歇尔·弗兰克
编剧: 米歇尔·弗兰克主演: 奈安·诺温德 / 达里奥·亚斯贝克·贝纳尔 / 迪耶戈·博内塔 / 莫妮卡·德尔·卡门 / 罗伯托·梅迪纳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墨西哥 / 法国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2020-09-10
片长: 86分钟
又名: 少数人的梦想 / Lo que algunos soñaron / The Dreams of a Few / New Order / 美丽新秩序(台)

贫富矛盾在婚宴上已经被凸显出来,但是这只是一种现象上的演绎,当那些手持武器的暴徒翻越围墙进入里面,贫富之间的对立进一步激化,甚至最后演变成了暴力:婚宴上出现了不速之客,他们身上有着绿色的颜料,有着血迹,当富人们还高高在上驱赶他们的时候,有人拔出了枪,于是枪声响起有人应声倒地,现场一片混乱,这场婚姻也变成了暴力抢劫和杀人,不仅闯进来的暴徒制造了杀戮,里面的仆人也转身一边成了终结富人生命的刽子手:管家菲利普和女仆疯狂掠夺富人们的财物,丽贝卡被逼迫打开了保险柜,之后就是菲利普一枪爆头了他——这是身份急剧转化的时刻,曾经他们是被富人们使唤的仆人,是富人看不起的穷人,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杀死了富人,他们抢走了财物,不仅仅去除了穷人的属性,甚至变成了革命者和杀人者。

从穷人变富人,似乎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命运的改变,似乎就完成了“少数人的梦想”,但这只是一出悲剧的开场,米歇尔·弗兰克也知道如此改变穷人和富人的命运太富戏剧性,根本没有触及矛盾的深刻根源,所以他讲故事推向了第二部分,在“新秩序”中构建自己的叙事线索,但也正是从这里开始,不仅影片的故事走向了秩序“失控”的悲剧中,而且主题也在不可遏制的暴力制造中走向了失控。在这里,米歇尔·弗兰克引进了一个元素:军人,军人是秩序的维护者,他们本应在混乱时代构建起新的秩序,但是他们本身成为了失控的制造者、暴力的实施者、悲剧的推进者,而在这种深化中,贫富之间的矛盾弱化了,最后完全演变成了肆意的权力,它一步一步将人推向绝望的深渊,从此连一点点的希望都不复存在。

玛丽安是这条线索的主要参照物。他和克里斯蒂安开车离开婚姻,本来是避免了穷人暴徒的疯狂屠杀,但是在抵达罗兰多的家中后,她已经无法从被封锁的道路上回家,于是只能逗留在罗兰多那里;第二天,克里斯蒂安开门查看情况,被几个军人发现,当他告知他们玛丽安的情况后,军人们答应将她送回家;但是在车上,他们命令玛丽安取下身上的项链、戒指等首饰,玛丽安也并没有回家,他们将她关押起来;额头上的数字成了玛丽安的另一个身份,在铁丝网的世界里,她成了囚徒;之后她遭受了身心的折磨,不仅被男士兵强暴,还录制了被勒索的视频;视频被传到了丹尼尔手里,他通过政客维克多想要救出玛丽安,但是似乎没有更多的线索;军人又找到了克里斯蒂安,对他和母亲玛尔塔进行了勒索,而克里斯蒂安和玛尔塔去了丹尼尔那里,告知了玛丽安被绑架的遭遇;一方面丹尼尔的赎金已经给了他们,另一方面,克里斯蒂安和玛尔塔也把80万赎金给了闯入家中的两个军人,但是他们并没有罢休,而是提出第二天来拿100万赎金,而当克里斯蒂安和玛尔塔再次来到丹尼尔那里的时候,丹尼尔认为是他们绑架了玛丽安,于是他告知维克多“真相”。

《新秩序》电影海报

于是,玛丽安因为拿到了赎金而被“释放”,当她坐上车子擦掉额头上的数字准备回家,军人们却将她带到了克里斯蒂安那里,一声枪响,玛丽安被爆头,而克里斯蒂安也被打死;于是,两名私自勒索的军人被军方发现,他们和其他违反命令的军人被处死,然后用汽油焚尸;于是,玛尔塔也变成了勒索犯,她被套上了黑色塑料袋施行了绞刑——当绞刑架上只剩下笔直的绳子,将军、维克多和那些政客们坐在那里,在国歌响起时,行刑变成了盛大的仪式——在最后一个镜头里,米歇尔·弗兰克制造了极大的反讽效果,将军和政客所代表的正是权力,当他们最后成为胜利者,他们其实站在无数人的尸体之上,而那些死去的人,其实并不只是富人,也不只是无辜者,在一个只有杀戮和死亡的世界里,没有穷人们想要的正义,没有富人们想要的自由,只有无休止的死亡,只有不断上演的绝望。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最初设定的贫富鸿沟已经被完全抹去了,而其实,米歇尔·弗兰克从一开始就表达出了对暴力的偏执,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呈现贫富矛盾这一社会问题。电影一开始就是混乱,住在公立医院的病人被伤者赶出,这种矛盾性的爆发看起来走向了非此即彼的存在,但是罗兰多所代表的不正是穷人?而且在施行宵禁的时候,罗兰多想要去医院,被驻守在那里的士兵一枪打死;还有克里斯蒂安和玛尔塔母子,他们也是仆人,也是穷人,但是最后一个被打死一个被吊死;甚至军人本身也会成为牺牲品,私自勒索的那几个军人不正死在所谓的秩序之下?——在被权力控制的世界里,权力本身就成为了失控的暴力,在它面前没有穷人也没有富人,没有自由也没有正义,当然更没有所谓的秩序,“新秩序”只是在广播电视新闻的官方公告中,只是在教堂死者葬礼上属于上帝的义务,只是在街上走投无路的人所怀有的空想。

米歇尔·弗兰克沉溺在失控的暴力世界中,他从来不打算建立秩序,于是缺失了对穷和富的社会审视,缺少了秩序的批判性意义,在大多数人可能被处以极刑的混乱和绝望的世界里,这真的变成了“少数人的梦想”——当生命如此不值一文,20万比索又有何用?所以,最为幸运的不是别人,正是躺在病床上的艾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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