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08《标心者》:一起玩不受控制的游戏
A Life Less Ordinary,直译为“不平凡的生活”,或者“标心者”,或者“我行我素”,或者“天使爱情鸟笼伴”,或者“不凡际遇”,片名都以某种破坏性呈现出对规则的解构,因为“天使爱情鸟笼伴”,所以要突破束缚,因为“我行我素”,所以才可能有“不凡的际遇”,又或者因为每个人都是指向自我的“标心者”,所以必须打开那“不平凡的生活”,当一切的束缚、规则以及权力都被置于改变之下,命运才可能具有可能性,游戏才可能最后走向成功,“是命运把我们连接在一起,命运真是奇妙,一切都在控制之外。”
这是罗伯特被瑟玲一枪命中心脏说出的话,子弹穿过身体,穿过心脏,又打在身后的梅尔身上,一边是倒地之后的痛苦挣扎,一边则是被“标心”的成功喜悦,一把枪、一颗子弹分出了身体之痛和心灵之爱——站在那里的罗伯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瑟玲的爱穿透,这是爱神之箭,“不要阻止我,我应该用爱神之箭就他。”瑟玲就是这样对父亲纳维利说的,而当一切的行动结束,爱情也终于降临,这场“完美的爱情游戏”也从梦境状态变成了现实,于是两个人手拉着手,于是两个人面前是飘飞的红丝带,于是四周都是对他们祝福的掌声,最后是一把刀指向“结束”的一面,而天使杰克逊和欧瑞丽也拉起了手,和人间的爱人一样内心充盈着游戏成功的喜悦。
用爱神之箭洞穿心脏,在命运之变中感受奇妙,丹尼·博伊尔似乎在阐释爱情的意义。的确,当天使加百利召集杰克逊和欧瑞丽,生气地将人间的各种卷宗扔了一地,就在于人类已经失去了爱情的信仰,有人离婚,有人取消婚礼,有人以性生活不和谐为由拒绝结婚,面对这一现状,他交给两位天使的任务就是撮合男人和女人,这一由天使制定的“奖励政策”是为了重新唤醒人间的爱。杰克逊和瑞欧丽所选择的男人和女人就是罗伯特和瑟玲,这两个几乎没有交集的人在一次“偶遇”中成为绑匪和受害者:因为罗伯特被纳维利解雇,所以在纳维利办公室里大闹,最终劫持了瑟玲,开始了一段冒险经历。
这是从枪开始的冒险,这是和赎金有关的抢劫,这是解救和杀人并存的战斗,但是当罗伯特把瑟玲作为人质,两个人所演绎的是从陌生人变成爱人的故事。毫无抢劫经验的罗伯特成为史上最衰的绑匪,在小屋里把瑟玲绑起来,第二天却发现绳子早就被解开了,瑟玲竟在那里烦着一本爱情小说;打电话给纳维利要他付赎金,不想电话一拨通就被打断,连一点尊严都不给;罗伯特索性取消勒索,喝酒比赛过后让瑟玲直接“自由”,瑟玲却说:“我们还没拿到钱呢。”和罗伯特不谙抢劫不同,本处于被动的瑟玲却成为了主导者,从一开始和纳维利发生冲突的时候,瑟玲就起到了“帮助”他的作用:她把自己脚边的枪顺势踢给了正被围困的罗伯特;两个人抢了车出去,瑟玲处处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绑匪,在打电话时,就说态度一定要强硬,要用威胁的口气,要一鼓作气;罗伯特终于还是无法像一个绑匪,于是瑟玲打电话告诉父亲自己命在旦夕要马上拿钱赎命;瑟玲写血书用苦肉计,终于让他们拿到了钱,但是父亲纳维利雇佣的杀手正在路上……
这一段冒险,一个重要的议题便是爱情,罗伯特和瑟玲当然最开始没有爱情,即使在猎人托德的门前,瑟玲假装和罗伯特是夫妻,并在众人瞩目的卡拉OK中扮演了长篇之王里奇和露希尔,但那只不过是一场“完美爱情的游戏”,托德用羡慕甚至色眯眯的眼神说:“他们相爱了。”但是实际上是“他们还没有相爱”——纳维利用20万雇佣的人就是天使杰克逊和欧瑞丽,他们的真正任务是让两个人擦出爱情的火花,在全程跟踪、干预中,他们当然希望两个人相爱从而完成加百利的任务,最终得到奖励,所以他们不断制造机会,不断撮合两人,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杰克逊以罗伯特之口吻所写的一首情诗,似乎打动了瑟玲,但是耿直的罗伯特在瑟玲念完这首诗后说了一句:“我没有写诗。”瑟玲愤怒地离开了,这时罗伯特才忽然有了感觉,终于在瑟玲被杰克逊和欧瑞丽再次“劫持”之后,罗伯特赶到,“请用爱神之箭射中我吧”的请求和“我爱你”的表白,终于让两个人走在了一起,而伴随着爱情的降临,天使的任务也得以完成。
导演: 丹尼·博伊尔 |
冒险之旅变成了爱情之旅,但是,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表象,在丹尼·博伊尔构筑的世界里,罗伯特个瑟玲从陌生人到“对立者”,再到情侣,这就像是博伊尔构筑的爱情游戏,“他们还没有相爱”到“他们坠入了爱河”,整个过程也显得生硬。所以博伊尔并不是在讲述一个爱情故事,他是用爱情之壳构筑一个命运改变的寓言,在电影场景还没有出现时,一段对话揭示了这个打破规则的故事的核心所在:“伊甸园只是一场交易,男人说不要吃树上的果实,不要吃苹果,但是她做了什么?”另一个声音是:“她吃了苹果。”而第一个声音开始变得暴躁:“他说了不要吃,但是她却吃了,真是难以置信,从那以后,男人和女人……一切都乱了……”对话中出现的是男人和女人,对话中强调的规则是:不能吃苹果,对话中传递的混乱是:男人要求女人不要吃,但是女人却不听偏偏吃了——男人和女人,命令和违背,看起来是男女之间的二元对立,实际上,男人代表的是权威,是规则,而女人却带来了破坏,却制造了混乱。
苹果是女人的禁果,女人却“我行我素”打破了禁忌——瑟玲在游泳结束之后,就是用枪对准了梅尔头上的那个苹果,然后一颗子弹将苹果打烂,这第一次射中目标或许只是游戏的引子,当牙医男友伊力特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再次举起了枪对准了伊力特头上的苹果,而一次走神,子弹没有击中苹果却打中了牙医的耳朵。伊甸园里的女人违背了规则吃掉了苹果,人间的女人瑟玲同样以对所谓婚姻的反抗打中了苹果和男人的耳朵,这便是她突破自身命运的一次努力。作为一个富家女,瑟玲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这无疑就是“鸟笼”般的生活,所以她要制造机会逃出命运的控制:被罗伯特绑架,她才可以在另一种冒险中开启命运改变之路。所以在罗伯特“抢劫”的过程中,她处处合作,还制定计划,还出谋划策,不要所谓的自由就是不想回到被命运控制的生活,终于最后的瑟玲找到了爱情,也找到了自我的意义,当子弹最终射穿罗伯特的心脏,一种破坏之后是爱情的降临,她也终于吃到了属于自己的爱之国。
《标心者》电影海报
瑟玲打破的是禁锢自己的权力和规则,而罗伯特同样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心想写小说的他,工作被机器人取代而解雇,女友莉莉和他分手又跟着健身教练去了迈阿密,遭受了工作和爱情双重打击的罗伯特大闹老板纳维利的办公室,他开枪打中了机器人,就是一种反抗。之后他绑架瑟玲开始了并无目的的冒险之旅,不管是冒险也好,还是逃离也罢,罗伯特只是想结束自己的不快乐生活,他在加油站对那里的服务生沃特说:“你不是机器人,不是奴隶,不要让人欺负你。”这一忠告也是在对自己鼓劲。当他越来越陷入这个没有目的的冒险游戏,其实也是一种不受控制的命运写照,所以他需要一种拯救,而这种拯救就是爱情,因为被爱神之箭射中,就是成为“标心者”,就是感受命运不受控制的美好。
男人和女人在突破中相爱,在冒险中破除命运的束缚,这是在人间发生的故事,而实际上,在天使界,这同样是一个命题,杰克逊和欧瑞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讨论的是还有没有一见钟情的爱情,那时的欧瑞丽打开的书就是瑟玲看的小说,人间的男人和女人,天使中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被命运推向了同一性中,尤其是杰克逊,在不断介入罗伯特和瑟玲的故事中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其实我也写情书。”那个可爱的伊莱扎是自己所爱的人,但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上校”,所以他没有被接受,于是他在命令罗伯特挖坑想要埋掉他时问:“有没有不受命运控制的事?”这个问题的背后是杰克逊比罗伯特更无法改变的宿命,作为天使无法主宰自己,何况人类,而天使撮合人间男女相爱,自己也需要用爱情的力量打破规则,所以在最后,当罗伯特和瑟玲手拉着手完成爱情游戏,杰克逊和欧瑞丽在完成任务之后也手拉着手。
人间的男女过上了“不平凡的生活”,天使的男女开始了“非凡的际遇”,而在这双重维度之外,是另一种“我行我素”的生活,那就是博伊尔在电影中不按传统规则出牌的叙事手法:人间和天使陷入同一性困惑中,是一种打破常规的大胆之举;胆小的绑匪和为他触出谋划策的受害者之间对倒的关系,也是一种创新的叙事结构;而在这个过程中,到处是戏谑、反讽、无厘头的设计:瑟玲被绑时问他:“你会强奸我吗?”罗伯特摇头否定,瑟玲继续问他:“是因为紧张?因为害怕,还是性功能有问题?”罗伯特去取赎金,打开汽车后备箱,竟然是一个定时炸弹,但是炸弹的指针却停住不动了,罗伯特取出炸弹,发现里面竟然装着胡萝卜……男人和女人对倒,劫匪和受害者对倒,在预设被解构剧情被颠覆的影像世界里,“我行我素”的博伊尔不是一个人在玩,他和罗伯特、瑟玲、杰克逊、欧瑞丽一起玩一个不受控制的游戏,于是,感受命运的奇妙,于是,发现世界的可能,于是,创造不平凡的生活,于是,游戏就变成了游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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