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2《喜悦》:如何演绎一曲“欢乐颂”?

20220322.png

1950年伯格曼指导的有两部电影,一部是《不能在此发生》,一部则是《喜悦》,对于《不能在此发生》,伯格曼给予了一种否定的态度,将其视作为了金钱工作而“毫无价值的电影”,对于《喜悦》,伯格曼也不满意,他在回忆中说:“我在《喜悦》中叙述的是一连串我个人真实的经历。当一个人在做这样的企图时,必须要有一定的距离感与纵观全局的能力。当时我对那些题材尚不能保持足够的距离,于是,骨牌搭起的房子就倒塌了。”没有保持足够的距离,没有纵观全局的能力,或者是伯格曼谦虚的说法,但是,这部从“喜悦”到悲伤的电影中,伯格曼只是试探着婚姻中人的成长问题,在题材的把握和故事的叙事中,的确有简单化的倾向,但是作为《婚姻生活》的一种前奏,当骨牌搭起来的房子倒塌,却也预示着一种新秩序建立的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就在于片名的“喜悦”所传递的是一种指向未来的意义,不管是瑞典语的“Till gladje”,还是英语翻译的“To Joy”,都是动态式的建构,是从现在到达未来的希望,正如影片最后,当失去了妻子玛塔的施蒂格·爱立信重新回到管弦乐队,演奏曲子,那扇小门打开,走进来的是自己的儿子莱斯,他静静地坐在那个座位上,聆听着曲子,眼神里是期待,而看到儿子的爱立信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在父与子眼神的交流中,仿佛“欢乐颂”的音乐在他们之间飘荡,并由此形成了一种承继关系:父亲原本像小孩子气的性格开始成熟起来,而孩子也从父亲的眼中慢慢成长,成熟和成长都是在告别童年,都是在面对生活,都是在阐述人生。

但是这个从孩子到父亲,从父亲到孩子的承继关系如何在婚姻生活中得到演绎?无疑,在父与子打开心灵对话的“现在”之前,则是一段对过去的回忆,而这个回忆从一开始就带着悲伤的情绪:正在排练的爱立信接到了电话,拿起电话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但是并没有对话,感到事情不妙的爱立信马不停蹄地赶去,得知的消息是自己的妻子玛塔因为石蜡炉子爆炸而身亡,两个孩子则度过了危险期,听到这个消息的爱立信靠在桌子上,于是回忆开始,“他们的婚姻故事发生在七年前的一个冬天”。七年前的冬天,在赫尔辛堡管弦乐队的爱立信和刚加入乐团的玛塔相遇,相遇的两个人便进入到爱情之中,但是这爱情来得快,它内在的矛盾随着两个人的交往越来越显露出来。

爱立信是一个自认为是天才的人,在玛塔的生日上,他喝多了酒,对着那些唱歌跳舞的人大发脾气,“你们都是混蛋,你们都在堕落,艺术家总是在悲伤的情绪中产生佳作,但是为什么才华横溢的人得不到尊重?”这是爱立信的苦闷,他认为自己才华横溢,他认为自己会得到人们的尊重,但是在这花天酒地的世界里,他反而成为了被忽视的存在,没有人看得起他,当然也没有人认为他是卓尔不群的艺术家。爱立信其实对自我和他人的关系,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对等的状态中,而这种不对等不仅让自己苦恼,也把别人推向了对立。爱立信的性格在这次酒后真言中暴露无遗,但是这种性格也意味着不沾染社会风气的天真和纯粹,只是在他和玛塔进入爱情甚至婚姻生活的过程中,矛盾和冲突不可避免。

导演: 英格玛·伯格曼
编剧: 英格玛·伯格曼
主演: 玛伊-布里特·尼尔松 / 斯蒂格·奥林 / 比耶·马尔姆斯滕 / 约翰·埃克曼 / 玛吉特·卡尔奎斯特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瑞典
语言: 瑞典语
上映日期: 1950-02-20
片长: 98分钟
又名: To Joy / 欢乐颂

从爱情到婚姻,自始至终采取主动的反而是玛塔,在生日聚会上,当众人散去留下的只有爱立信,爱立信的酒后真言得罪了一些人,但是玛塔并不生气,甚至爱立信只是送了四块八的小熊作为礼物,玛塔也喜欢得不得了。实际上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的玛塔对他人保持着某种警惕,她认为婚姻全部是骗局,“包括我的一生”,但是在爱立信身上他发现了一种真诚,所以她迎向了他,但是需要的是对方忠诚,需要的是双方的发誓,爱立信也同意了,于是两个人住在了一起,于是两个人走向了婚姻殿堂——趁着排练的间隙两个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富有隐喻意义的镜头叙事是:当牧师开始宣布两个人结成合法夫妻的时候,玛塔看着牧师,而爱立信却看着玛塔,目光是错位的,这种错位传递的信息是:玛塔对婚姻生活充满了期待,而爱立信却在某种游离状态中,他只关注的是玛塔本身。

目光没有交错只有错位,这也预示着婚姻生活中的他们并不在同步位置。管弦乐队安排爱立信的独奏,但是这却是一次失败的独奏,报纸上报道说他表现平庸,“才华横溢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爱立信大为恼火,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小丑,当玛塔安慰他,“两个人可以一起努力”,但是爱立信却推开了她,一个人出去散步,之后来到了麦克家里,认识了女人莱斯,莱斯也是主动接近爱立信,还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红印,从麦克家出来的爱立信遇到了一样出来散步的玛塔,玛塔发现了爱立信脖子上的印痕,爱立信没有找出借口,“那个女人非要亲我……”爱立信的天真和小孩子气表现在他并不喜欢撒谎,但是这对玛塔来说已经造成了伤害。之后玛塔怀孕了,但是爱立信竟然怀疑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还说不想要孩子,玛塔说他自私,在哭泣中,爱立信又过来安慰,又向她道歉,玛塔再一次原谅他;婚后孩子出生,是龙凤胎,玛塔辞去了乐队的工作,专门在家照顾孩子,爱立信却依然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馨,事业上他感觉自己没有得到重视,家庭上他认为物质生活让自己很累,于是再去了麦克那里,莱斯再次接近他,还给他涂指甲油,爱立信一把打翻了指甲油的瓶子,回到家里又抱怨不断增长的开支,在玛塔问起他和莱斯的关系时,他说:“我们在现实中都低头了”,然后说起那次手受伤就是自己故意砸向玻璃所致,而这一切是因为他是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爱立信竟然扬起拳头打向了玛塔,鼻子被打出血的玛塔坚决要离开这里去祖母家里,爱立信又是请求原谅。而在三个月他们分居的日子里,爱立信不断给玛塔写信,寄托相思,玛塔再一次原谅他,终于他们相见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几年后,当玛塔带着孩子去祖母那里时,意外发生了,玛塔带着的石蜡炉子发生了爆炸,抢救无效死亡,而爱立信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她。

《喜悦》电影海报

爱立信一直觉得才华横溢的自己没有得到人们的尊重,把自己看成是艺术家却遭受挫折,从爱情到婚姻,他一样在玛塔面前充分表现自己的压抑和悲伤,实际上他生活在自我世界里,他的天真和小孩子气,他的暴躁甚至暴力,都是从自我立场出发。一个没有真正进入婚姻状态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孩子,所谓的出轨也就不足为奇,而玛塔爱他,一直在包容和宽容他,一个小熊的礼物就能打动她,家庭的施暴在几封家书的倾诉中就会得到谅解。这种关系在乐队指挥桑德拜那里得到了比较充分的解读,那一次他去爱立信家里,发现门开着,看见里面的爱立信和玛塔靠在一起,“他们充满了脆弱和孤独”,他重新退出,将门关上,然后敲响了门,玛塔出来开门,“他们无拘无束,他们的爱情注定是一部长篇小说。”门开着的时候他们相互抱着,抱着反而能够看出他们的脆弱和孤独:这脆弱和孤独是爱立信的,也是玛塔的;所以在门关上作为正式访客进去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夫妻,所以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里有他们相互的爱,但更有折磨、欺骗、痛苦、误解和隔阂,所以桑德拜对于这段婚姻故事的解读,最重要是对爱立信提出了忠告:“你要平衡生活和工作,就像音乐,是人生的目标,而不是工具。”最后,当玛塔遭遇事故身亡,爱立信悲伤不已,桑德拜安慰他说:“对音乐完美的追求是无止境的,这就是音乐的灵魂,它能超越一切。”

婚姻生活也是人生的写照,音乐更是对于人生的解读,所以这是一个不只是在讲述“婚姻生活”中两个人如何理解的故事,脆弱和孤独属于每个人,婚姻生活带来的是相互的理解和关爱,而人生也不单是为了达到某种目标,它需要的是超越现实的态度。所以从爱情到婚姻,从悲伤到超越,就呈现出一个动态的过程,这种动态在字幕里得到了提示:最开始进入的是“七年前的一个冬天”带来的回忆中,之后是“秋天来了”开启的婚姻生活,之后是“三年后一个八月的一天”的故事,最后是“几年后”的悲剧,从冬天到秋天到夏天,几乎呈现了四季的完整转变,这是一个时间的循环,而时间的循环并不是封闭的结构,它指向的是“To”开始的另一种人生:父亲从小孩子气成熟起来,孩子坐在那里成为观众,在父与子的承继中,人生演绎着不断超越的那曲“欢乐颂”。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397]

随机而读

支持Ctrl+Enter提交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查看日历分享网页QQ客服手机扫描随机推荐九品书库
[复制本页网址]
我在线上,非诚勿扰

分享:

支付宝

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