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14我看清了流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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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已晚。
我们只是平铺直叙
谈着一位亲爱的朋友,
他不能死去。他也没有死去。
  ——博尔赫斯《曼努埃尔·佩罗》

老板说是荞麦烧,信与不信都没关系,倒满,举起,碰杯,试探性地抿了一口,的确有些烈,用筷子蘸起点了一下,似乎有淡淡的火焰,老吴笑着说,后面感觉倒有点甜。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已经是午夜了,隔壁还有一桌,也是喝着酒,但是气氛后来就不对了,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在玩笑之后爆发,但是在朋友的劝解下,又恢复如初,还举杯向我们致歉,在谈笑中,饭店的气氛甚至比之前更好。

谈笑当然是我和老吴在这个夜晚的一贯状态,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刚烈而绵柔,还带着一些甜味,聊天也和喝酒一样。都不再说起和工作有关的事,谈到了同学,比如老马在日本似乎要定居了,比如阿柳和老虎履新到了新岗位,比如各地同学还建了一个“云喝酒”的群——老吴把我也拉进去了,这个夜晚像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说到某处,或不说到某处,都举起酒杯,然后在刚烈而绵柔中一口送下,酒便顺着喉咙流了下去,没有很明显的声音,却仿佛听到了水滑动的声音。

时间或许也像流水一样,起先以为是缓慢的,不动声色的,后来才发现是突兀的,甚至是哗哗地带走了很多东西。不多的酒两个人喝了两个多小时,等邻座的散去,我们也起身,走在有些寂静的街道,打了车回到了住的酒店——尽管今天还有培训和学习,但喝酒过后就已经宣告了重聚的结束,当然,整个略带醉意的夜晚也在这流水中过完了。这是和朋友的一次会面,巧合式的碰面,偶遇式的碰面,用喝酒来纪念的碰面,在天色已晚中只是“平铺直叙”于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回忆,以及我们的夜晚,我们“谈着一位亲爱的朋友”,而且还将继续谈着,所以,我们都不能死去,当然,也没有死去——如流水停止流动地死去。

其实,在住着的酒店旁,就流淌着一条江,在夜晚没有抵达的白天,在和老吴没有喝酒的白天,我站在窗口远眺江水,宽阔的江面水流得很平缓,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水流的方向,上游和下游,就在平缓的流动中消除了分界,于是方向似乎也被取消了。只有等到从9层的房间下来,走到江边才能观察到水流的动态,才能辨别水流的方向。流水大约也是一种“平铺直叙”的存在,看不出过多的起伏,于是在安静而平缓中,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近处,走到近处,才知道变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才知道永远有一个向前的方向,但是在从来不走近看见的世界里,为什么方向会被我们的误解所取消?

如果和老吴喝酒的夜晚是河流的下游,那么在没有赶到这个有着一条江的城市培训和学习的夜晚则是河流的上游——是昨晚之前的昨晚,在昨晚如平方一样的存在中,的确真切地走近了现实之河,的确看清了水流的方向:它一直向前,不可阻挡地向前,不再回头地向前。曾经以为世界真的是平铺直叙的,在没有起伏中度过一天又一天,甚至以为所有的河流都和自己无关,在只属于自己的岸边背身而去,走在不变的路上,看见不变的风景,路过不变的人,一日复一日,就像博尔赫斯在另一首诗里说:“如今在这停滞的漫漫长日,/我觉得无依无靠而持久。”

但是流水不腐,但是火焰变幻,但是,“像水底的石头,日夜遭流水冲蚀,被越冲越远。”那些曾经以为不变的东西终究变了,那些曾经以为不会离开的人终究离开了,那些曾经以为没有方向的流水终究冲掉了水底的石头,到底会冲向那里,和流水最后的方向一样,远在可及的范围之外。甚至,水流向前,在制造了障碍或者自己孤行的世界里,它也像是和观者无关的死亡状态,“他不能死去。他也没有死去。”终究是我们站在夜的中央、站在江边才能发现的,如果平缓,如果遥远,像死了一样不被看见,我们何尝要去证明一种情怀?因为他们说,“夜间的猫都是灰色的”。

很久没有在凌晨去喝一杯酒,也很久没有写下一段叙事,看清了流水的方向,看清了平缓中的死亡,看清了夜晚的挽歌,还是要回来。和老吴告别,离开会场,离开那个城市和那条江,回来生活还是会没有起伏,它只不过是以逆反的方式回到起点,而这被命名为:反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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