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4《墨西哥巴士奇遇》：一条路上的人生拼贴
来到墨西哥的布努埃尔在1951年拍摄了《骗子的女儿》《没有爱的女人》和《墨西哥巴西奇遇》，一年拍摄三部电影，布努埃尔无疑是活跃的，当他把《没有爱的女人》评价为“拍得最糟糕的一部影片”，似乎并不是自谦，而这部《墨西哥巴士奇遇》以公路片的方式表现了关于兄弟之间财产分配的电影，最后却成了一种破碎的拼贴，或许这也是布努埃尔活跃的一年里最糟糕的电影。
“墨西哥巴士奇遇”，电影必定设置了一部墨西哥的巴士，巴士在路上，巴士从出发到抵达，就是一次行走的过程，在这条巴士经过的路上，必定会有故事发生，而布努埃尔所说的“奇遇”到底在哪里？巴士出发的时候，乘客构成了一个小型社会，其中有老人内梅斯科，有刚当选为参议员的伊拉迪奥，有要去城里看医生的女人拉奎尔，有大肚子的孕妇，当然也有因为兄弟财产分割而去城里找律师的奥安维奥，当他们搭乘这一辆由希尔维斯驾驶的中巴车，“奇遇”便开始了。中巴车上的奇遇发生在这些乘客身上，伊拉迪奥当选为参议员，他在车上告诉别人自己以后还要当法官，这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当中巴车最后到了城里，伊拉迪奥果然走向了那些候选人，他遇到了竞争对手，在街上竞争对手的支持者差点将他打倒，反而是对手桑切斯阻止了街上的打斗，“选举权是自由的。”他说完这句话，伊拉迪奥便和他握手言和；内梅斯科是一个老人，当他看到车上有邻居家的小孩，便希望成为小孩的义父，当中巴行驶途中，他总是翻看着报纸，似乎又把做女孩义父的事情忘了；车上还有一个装着假肢的男人，当车陷在泥潭里的时候，他甚至也下车推行，当车被小女孩指挥的奶牛拉出泥潭的时候，男人似乎被抛弃了，拄着拐杖的他开始生气。
内梅斯科、伊拉迪奥和义肢的男人，构成了中巴车上乘客的一部分，他们的身份更明确指向现实层面，而在他们之外，其他一些人似乎更有隐喻性——布努埃尔曾经说过，“我认为电影不应该只表现现实层面，而是要尽可能多地表现各个层面。”各式人等的乘客似乎就是为了表现“各个层面”的存在。其中的孕妇无疑是代表着一种希望，当中巴车在上坡时遇到了对向而来的车，在无法让开的情况下，孕妇开始肚子痛，继而开始了生产，车上的妇人把中巴车当成了产房，她说：“男人不能上来。”就是拒绝对身体的喟叹，后来孩子顺利降生，于是孕妇不再需要去往城里的医生处，她坐上了另一辆车回家。孩子出生，这是生命的开始，中巴车无疑成为人生的见证，与此相呼应的是，中巴车在继续行驶中，遇到了一场葬礼，是牧师的教女死了，于是装着教女遗体的棺材上了车，大家默哀，并一起送到了墓地，还参加了葬礼，这是死亡的见证，和出生的孩子构成了人生的起点和终点。
有人出生，有人死去，这是中巴车上绘制的人生，这条行驶的路也成为隐喻中的人生之路，但是仅此而已，布努埃尔似乎想要把更多的东西装入这个人生的隐喻中，但是在中巴车的奇遇中，因为各种元素太多，最后变成了一种拼贴。除了出生和死亡，内梅斯科、伊拉迪奥和义肢的男人的故事只是略微展开便没有了下文，司机希尔维斯把控着中巴车的方向盘，是要对每个人负责，但是在累了之后也不管乘客的意见顾自上车顶上睡觉，而奥利维奥因为想要尽快赶到城里，竟然替代希尔维斯当起了司机，一路惊险，似乎于安全不顾；而当希尔维斯醒来之后告诉大家今天是母亲的生日，邀请大家去农庄做客聚会，那些乘客答应了他，于是大家来到了农庄，为西克塔斯夫人送上生日祝福，伊拉迪奥甚至做起了演讲，在生日聚会上，希尔维斯甚至不顾自己的任务，喝起了酒，还喝醉了，甚至在酒醉之后还骂母亲不给钱——车上人的行程似乎总是被某种力量所干涉，要么给孕妇生产，要么参加葬礼，要么生日聚会，一条路上的人生，对于他们来说，在积极参与中反而远离了自己的目的，而每一个突然发生的事件都点到为止，希尔维斯为什么要对母亲抱怨？他喝醉之后奥利维奥又替他开车怎么后来到城里了反而司机是希尔维斯？
| 导演: 路易斯·布努埃尔 |
布努埃尔想要展现现实的各个方面，所以在这趟中巴车开启的旅程中，除了各式乘客之外，路上遭遇的客观环境也是千变万化：刚开始的时候，车子的轮胎就漏气了，换了轮胎继续前行，在上坡时又遇到了大雾；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又遇到了对面行驶而来的车子；在没有交代两车是如何避开后，车子继续前行，在经过水塘时陷入其中，大家下车推车，又让旁边的村民用拖拉机拉车，最后是一头奶牛将他们拉出了陷阱；之后到了希尔维斯母亲那里，有一辆装载着外国游客的观光车到来，游客开始游览具有墨西哥风格的农庄，一起参加生日聚会感受墨西哥的民俗；之后为了尽早赶到城里奥利维奥顾自开走了车，拉奎尔也跟着他上了车，在车子行驶的路上也是危险不断，天下起了大雨，之后还有雷电，但是奥利维奥最后还是闯关成功，在城里得到了律师伪造的文书之后，中巴车又开始返回，之后那些本来在生日聚会上的乘客莫名又坐在了回程的中巴车上，他们参加了牧师教女的葬礼，最后顺利回家。
路上的遭遇和车上的乘客都构成了现实的多样性，但是这种拼贴的剧情毫无逻辑可言，奇遇也只是布努埃尔自设的一个词语。而这部电影还有另一个名字《上天堂》，这个片名似乎有两种含义，一方面奥利维奥顾自开车带着拉奎尔去城里的时候，就经过了一段名为“上天堂”的路，在那段路上，雷电交加，身处危险的奥利维奥终于化险为夷；另一方面，“上天堂”指向了一种宗教的方向，谁会上天堂？当然是有信仰的人，当然是不作恶的人，但是在那段“上天堂”的路上，拉奎尔主动挑逗奥利维奥，奥利维奥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之后两个人吻在了一起，即使到了城里和拉奎尔分开，奥利维奥也绝不是得到救赎可以上天堂的人，因为在拉奎尔主动吻她之前，他就在中巴车上幻想和拉奎尔在一起：在一辆到处是植物的车上，奥利维奥和拉奎尔在一起，在乐队的演奏声中，他吻向了拉奎尔——这当然是一次背叛，因为奥利维奥刚刚和阿宾娜举行了婚礼，所以幻觉中的奥利维奥看到转身的拉奎尔变成了阿宾娜，他没有回到阿宾娜的身边，反而将她推下了水，而此时母亲出现，她用纸带拉住他，还给他一个苹果，当一群羊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奥利维奥又和阿宾娜在一起，但是那个他以为的阿宾娜一转身，他才发现并不是妻子阿宾娜而是拉奎尔。
《墨西哥巴士奇遇》电影海报
在这个幻觉中，布努埃尔又制造了太多的隐喻，中巴车变成了植物世界，是一种伊甸园的象征，母亲给他的苹果则是诱惑，他吻了拉奎尔背负了道德上的罪，他想要救赎却发现自己把阿宾娜推下了水，在痛苦中奥利维奥根本无法成为“上天堂”的人。但是在这一幕被想象之后，在拉奎尔继续和他暧昧之后，他又把想象变成了现实，在只有两个人的车上暧昧，这无疑让他真正成为了背叛者，所以布努埃尔的“上天堂”变成了一种讽喻，奥利维奥急着赶去城里，是为了让即将死去的母亲方心，是为了不让兄弟拿走那份财产，因为按照母亲的愿望，几个弟弟需要照顾，房子自然会归于奥利维奥。但是在中巴车上的这些奇遇，让奥利维奥不再是一个纯洁的人，甚至成为一个虚伪的人，但是在他回家之后，拿着律师的文书，他获得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即使母亲已经死去，他也成为了一个财产的合法者，于是最后拉着阿宾娜的手，两个人幸福地走向海滩。
背叛的人最后拥有了财富，拥有了爱情，布努埃尔是在讽刺这个“上天堂”的结局，还是根本就不想让宗教束缚年轻人渴望自由的心？从生到死，从政治到宗教，从背叛到救赎，从梦境到现实，一条路上的人生只是拼贴，它永远不在所谓的完整中成为“上天堂”的理由，它只有一个目的，就像奥利维奥在完成任务之后对阿宾娜说：“我得到了想要的。”直接的、赤裸的欲望满足才成为人生的终极意义。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203]
文以类聚
随机而读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