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5《朝圣》:只为心灵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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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初的偏执、自私甚至蛮横到最后请求原谅,从一开始和儿子心爱的女人划清界限甚至伤害她,到最后和“儿媳”以及孙子和解,这是一个母亲曲折的心灵之路,当约翰·福特将这种心灵的转变命名为“朝圣”,是不是一种人为的拔高?

Pilgrimage是为朝圣,而港名则译为“慈母恨”,“慈母恨”不仅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而且以“慈母”和“恨”的矛盾关系呈现出一种复杂性,更重要的是,“慈母”既指向母亲又指向和母亲相关的孩子,而且“恨”字既可以是母亲的行为给儿子以及“儿媳”和孙子带来的恨,也是在心灵之变中认识到自我之恨,如此,这段情感的纠葛才会有被解开的可能:化怨恨为和解,融沟壑于情感,在失去儿子的同时,也救赎了自我——当最后一幕,母亲汉娜向受到伤害的玛丽伸出手,又和害怕而不敢靠近的孙子吉米拥抱,这一出家庭的矛盾终于走向了大团圆。

令人泪目的是和解,是救赎,是恨变为爱,是母亲重回自己的位置,但是将这一过程名为“朝圣”似乎有些夸大。其实,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约翰·福特也是在家庭关系上构建心灵转变的过程:母亲汉娜和儿子吉姆在阿肯色州的三棵树村生活,他们相依为命,但是吉姆爱上了邻居玛丽,而且他也讨厌乡村日复一日简单机械的生活,所以他提出了去参军。汉娜极力反对,她的理由是祖上在这里安家,也在这里埋葬,祖祖辈辈都属于这里,但实际上汉娜身为母亲是将儿子看成是自己的一部分,她不允许吉姆离开自己也就意味着不想失去完整的自己,妥协的吉姆又要娶玛丽为妻,这一样对汉娜造成了危险,要娶玛丽也同样意味着儿子不再属于自己而属于另一个女人,于是她一横心,竟然为吉姆报名参军,当吉姆终于奔赴前线,得到的消息是玛丽已经有孕在身,他没有时间和玛丽完成结婚仪式,匆匆乘坐火车去了法国,但是不幸的是在一场战役中,吉姆牺牲在前线。

导演: 约翰·福特
编剧: 巴里·康纳斯 / Henry Johnson / 菲利普·克莱恩 / 达德利·尼柯尔斯 / I·A·R·怀利
主演: Henrietta Crosman / 希瑟·安吉尔 / 诺曼·福斯特 / Lucille La Verne / Maurice Murphy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1933-08-18
片长: 96 分钟
又名: 慈母恨(港)

汉娜身为母亲,把吉姆看成是自己的私人“财产”,无论是拒绝他离开、阻止他结婚,还是私下决定送他上战场,都是一种自私的表现。这种自私的行为也被命名为爱,当汉娜在那个暴风雨之夜惊醒,心灵感应已经预感到了吉姆的不幸,而当她的到吉姆牺牲的确切消息,也难以压制悲痛的心情,她把那张曾经撕碎的儿子照片再组合起来,以此怀念吉姆。但是汉娜以爱的名义做出的决定,即使在吉姆牺牲之后,她也固执地认为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也造成了对玛丽的二次伤害,玛丽怀孕之后生下了吉米,吉米和玛丽住在一起,隔着对门汉娜也没有接纳他们,甚至拒绝吉米和吉姆曾经最亲热的那条狗玩耍,吉米因为母亲没有和吉姆结婚,所以也遭到了学校同学的欺负,他们嘲笑他的母亲没有结婚,在道德意义上玛丽是一个受害者。

但是汉娜的偏执和冷漠依然没有太多改变,十年之后当地组织当时作战牺牲的战士母亲去法国,进行一次“朝圣之旅”,那些战士的母亲获得了“金星荣誉母亲”,但是汉娜还是拒绝了,她认为当十年前儿子在法国战死,他就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这种消失并非是无情,因为对于汉娜来说,他想要彻底忘记他,让自己从悲痛中走出来。在这个意义上,汉娜还是考虑自己的感受,还是认为儿子的离开给自己带来了心灵的创伤,但是没有认识到是自己将儿子推向了死亡。但是在劝说下她终于还是踏上了这趟朝圣之旅,参加此次活动的母亲也都怀着悲痛的心情,在抵达法国之后,汉娜依然固执,第二天朝圣之旅将去公墓,汉娜再次拒绝了,她甚至说自己后悔来法国,认为所谓的朝圣根本是无意义的,“我早已经失去他了。”无法面对现实,无法面对自己的悲痛,也许是汉娜做出这个决定的情感逻辑。

所以十年前和十年后,朝圣之前和朝圣之后,汉娜一直是一个顽冥不化的母亲,坐在母亲的位置其实利用的是一种权力,在这种权力之下,她取消了吉姆的选择权,甚至取消了他的生命权,而且还延伸到玛丽和吉米身上——玛丽被剥夺身为一个妻子的权力,吉米没有父亲,这是何等的残忍。但是约翰·福特以“朝圣”之旅,就在于汉娜拒绝去墓地之后在街上偶遇了一件事,这件事改变了汉娜整个的观念。她在桥上看到了喝醉的青年加里,加里似乎有一种轻生的想法,于是汉娜过去安慰,并叫了出租车将他送回租房。当第二天加里醒来,发现陌生的汉娜,才回想起昨晚的经历。而此时的汉娜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加里说起了自己的烦恼,他爱上了女孩苏珊,但是遭到了母亲的反对,为此他想要离开母亲甚至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一场偶然的邂逅,但是偶然性却成为汉娜心灵救赎的必然,这里有一个设定就是:加里几乎就是吉姆的翻版,而汉娜也变成了加里偏执的母亲,一样的故事,一样的遭遇,甚至加里儿子的身份完全取代了汉娜死去的吉姆,这可能是一种感同身受的触发,汉娜正是在加里的故事里看到了背后名为“母亲”的残忍和自私,于是这一切变成了汉娜自我救赎的“朝圣”:她照顾加里,像一个母亲那样照顾儿子;她带着加里和苏珊去巴黎游玩,参加了“干草狂欢节”,就像一家人一样享受着快乐;她找到了加里的母亲,告诉加里昨晚的遭遇,然后指责加里的母亲:“你固执,你铁面无私,你颐指气使,你残忍……”

《朝圣》电影海报

汉娜的这段话就是对曾经的自己说的,所以她将家里的母亲和自己并置在一起,“我宁愿他死也不想让别的女人带走他,是我杀了他。”但是加里的母亲又不是自己,“你还有补救的机会,加里可以走自己的路,你要么接受他们,要么一无所有……”终于这番话让加里的母亲放下了执念,同意加里和苏珊走在一起。当相爱的人终于走在一起,当看到加里的母亲放下执念,汉娜也终于一个人去了吉姆的墓地,她给吉姆鲜花,也把玛丽和吉米托付给她的那盆花放在吉姆的墓前,然后放声大哭,扑倒在墓地上。对于汉娜来说,她也终于放下了执念,她也认识到了母亲的错误,“朝圣”结束后回到家里,她也最终接受了玛丽这对母子,在求得原谅和拥抱中,成为了一家人。

约翰·福特将汉娜的“朝圣”建立在夜晚的一次偶遇中,将观念的转变立足于相似故事中,显然有些讨巧。如果说“朝圣”能够上升到一种信仰维度,约翰·福特是不是把尊重个体选择、让权力的束缚变成一种自由解读为美国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或许是一种误读,但是故事中吉姆远赴法国参战以及电影拍摄于1933年,这其中似乎也有对于“伟大事业”的某种隐喻性表达。就故事而言,这的确只是展示了心灵的救赎,基于个体而言,母子之间的紧张关系也构成了约翰·福特之后很多故事中的母题。在叙事上,约翰·福特还是塑造了非常有个性的母亲形象,尽管汉娜冷漠、残忍、自私,但是语言、行动上极富感染力,尤其是在法国街头射击的那场戏,汉娜枪法很准,枪枪命中竟然打掉了老板的香槟和助手的烟斗,让人吓出一身冷汗,汉娜也完全变成了一个可爱的老太。除此之外,镜头的运用也有亮点,在汉娜坐上火车奔赴“朝圣”之旅的时候,玛丽和吉米来到了火车站,然后拿出了一捧花,让汉娜放在吉姆的墓前,此时的镜头里只有鲜花从玛丽的手中传递到汉娜窗口的动作,玛丽和汉娜都没有在画面中现身,这样的空镜头却传递着镜头之外的语言:汉娜没有接受玛丽,他们有着无法消弭的阻隔,所以镜头里没有人和人的对话,但是汉娜对玛丽有着亏欠,她也不能辜负玛丽对吉姆的怀念之情,所以她必须接受,在有和无之间,在接受和拒绝之间,一束花似乎在自我言说,在自我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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