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05《老夫子》:乌龙?公案?
《老夫子》一直放在收藏夹中,当作为“写影·1975”的电影进行观影,才发现这并不是上映于1975年3月8日、由李铁和许强联合执导的那部《老夫子》,而是桂治洪导演的《老夫子》,又名《我系老夫子》,上映日期是1976年10月。
同名电影,而且上映时间相隔一年,发生“乌龙”在所难免,而实际上不管是李铁和许强导演的《老夫子》,还是桂治洪导演的《老夫子》,“乌龙”都是体现故事有趣性的基本叙事方法。在这部电影中,拉黄包车的老夫子在大番薯介绍下去当铺上班,故事就是围绕当铺发生的,两个被高利贷困住的男人干起了偷盗之事,他们偷去了老赵送给陈茜茜的钻戒和手表,不想被发现,路上又遇到警察巡逻,于是小偷把藏着钻戒的衣服当掉了,又在情急之中将当票塞进了秦先生的收账盒子里,于是“乌龙”事件一再发生:秦先生的女友周小娟发现了当票,以为是秦先生的,误解发生了;当秦先生向小娟解释了之后,小娟又把衣服送给了擦鞋的小夫子,小夫子发现了衣服里的钻戒,并不知道它的价值,送给了一直关心自己的女孩暖暖;小偷终于从小夫子那里拿到了当票,也取走了衣服却发现钻戒不见了,而暖暖的钻戒又被秦先生借去戴在了小娟手上,终于见钱眼开的周父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在婚礼现场小偷制造了混乱,但也正是在各式人物都出场的情况下,事情的真相才得以揭露,两个小偷被警察抓住,秦先生和小娟喜结连理,小夫子和暖暖也两小无猜地在一起。
作为主角的老夫子,似乎也迎来了大团圆的结局,原来小夫子不是无家可归的擦鞋童,而是阿拉伯石油富豪的大少爷,他把工厂送给了秦先生,把当铺则送给了老夫子,而老夫子也发现了阿拉伯富豪的妹妹正是自己在孤岛上遇见的女孩,于是在两人的会心一笑中,拒绝了和老赵在一起的陈茜茜,当陈茜茜说其实一直爱着他的时候,老夫子以当铺举例,当铺里当的都是急用的东西,但是却不是自己的,也就暗示了陈茜茜的市侩。故事在搞笑的同时,似乎在讲述老夫子面对爱情的态度,年轻时老夫子也是个文艺青年,唱歌弹琴都不在话下,而且他还是个魔术师,和大番薯、陈茜茜、秦先生都在同一家魔术团里,那时他喜欢陈茜茜,只是没钱送她钻戒,后来已婚的老赵送了钻戒,于是投到了老赵的怀抱,而老赵又是个有老婆的男人,于是最后演变成了婚礼上的闹剧。
导演: 李铁 / 许强 |
对于老夫子的情感经历,大番薯说:“他的婚姻永远是失败的,因为他的桃花运总是碰钉子。”所以电影在组织线索、推进情节上,设计了一些无厘头的元素,比如老夫子爱情受挫就去了阿拉伯旅游,不想船翻掉了,老夫子和女子漂到了孤岛上,当女子想让他给自己一些温暖,老夫子拒绝了,“像我这样清高的人,死也不会做风流鬼,我要留下贞操给未来的太太。”而那名女子就是石油富豪的妹妹,当他们找到女子并带她离开了孤岛,只有老夫子孤零零留在那里。他如何从孤岛上获救,电影没有交代,实际上这根本就像一个无中生有的奇遇,在整个故事的写实风格中加入了天马行空的东西。另外小夫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少爷,也完全没有铺垫。所以整个故事基本上经不起推敲,它只是在嬉笑怒骂中让人轻松而已。
但是这部1975年上映的电影,当时海报上提供的信息却甚为热闹:“今天全线五场献映”几个字在海报的突出位置上,全线五场的影院包括香港丽都、丽华、国都在内的十二家影院,除此之外,还有“太平明天加入。福星下期”的预报;而对这部电影的介绍是“家喻户晓、人人中意、诙谐滑稽、专逗人笑”——海报上还特别注明“儿童不宜”,因为电影中有老赵和陈茜茜在房间里的镜头;当然最主要的是,电影的歌曲演唱是两天,陈茜茜的扮演者是丁佩——两年前的1973年7月20日,一代功夫巨星李小龙离奇猝死在她的寓所内,由此丁佩声名大噪,同时也承受了极大的人言可畏,而这部电影也可以视为丁佩调整状态的一种写照。
之所以《老夫子》形成如此大的宣传阵势,也许和“老夫子”对于香港市场的巨大影响力有关。1963年《老夫子》漫画在香港出版,可以说这是一次“横空出世”的事件,长着八字胡、戴着原型帽子、穿着背心外套的老夫子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上大番薯、秦先生、老赵、陈小姐等角色的经典塑造,使得这一漫画风靡香港,逐步形成了“老夫子”文化群,据统计,《老夫子》系列漫画至今已经出版400余套,而“老夫子”的故事也从漫画走向了舞台,并被拍摄成了电影:1965年陈烈品导演的《老夫子》在香港上映,一年后的5月陈烈品又推出了《老夫子与大番薯》,沈殿霞在其中就扮演了老夫子的表妹沈小霞,仅仅两个月后《老夫子三救傻仔明》也上映,陈烈品的三连击掀开了香港“老夫子”电影的序幕。陈烈品的电影都是黑白影片,十年之后的1976年由邵氏公司出品的《老夫子》上映,就是这部1975年的同名电影容易造成乌龙,但是比起李铁和许强的电影,桂治洪导演的这部《老夫子》似乎更为正统,也更为人所熟知,因为电影的顾问是王泽,而王泽正是老夫子系列漫画的作者。之后又有《老夫子奇趣录》《七彩卡通老夫子》《老夫子之水浒传》等电影问世,直到21世纪“老夫子”系列仍然方兴未艾。
《老夫子》电影海报
“老夫子”的确在香港形成了独特的市井文化,导演李安说:“谢谢老夫子在我年少时代,在想象力和喜感方面给了我许多滋养。”而作家柏杨则将其列入“致命吸引力”之中,“人生有三大致命吸引力,一是政治,二是宗教,三是爱情。我们现在还可以加上第四大致命吸引力,就是《老夫子》漫画。”但是在香港形成的这一风潮,却在21世纪初的时候,却引起了争议,2001年冯骥才撰文指出,他1996年从埃及回国途径新加坡的时候,在书摊上到处可以看到一种名为《老夫子》的漫画图册,后来发现,已经享誉四海“老夫子”曾被人指责是剽窃,而冯骥才考察后也认为,《老夫子》在人物造型与性格设计上搬用了朋弟塑造的人物形象,由此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历史是健忘的。如果它还没有记起,我们有责任提醒它。”
冯骥才想要提醒的这段历史和中国三十年代的漫画家朋弟有关,当然更和风靡港台的《老夫子》作者王泽有关。朋弟在30年代的时候就出版了《老夫子》《老白薯》等漫画,但是他的漫画作品只在京津一代发行,影响力不大,而且在五十年代的时候就已经销声匿迹,而王泽的漫画出版于1963年,相隔30多年,而且那时大陆和香港信息交流很少,所以并没有引起关注。而现在冯骥才提醒这段不该健忘的历史,实际上就是指责王泽是瞒天过海,甚至是“掩耳盗铃”的愚蠢行为。的确,王泽的老夫子、大番薯等形象和性格和朋弟笔下的人物几乎一样,按照冯骥才的说法,王泽即使是带着对老一辈的致敬,“由钦佩到模仿,直到搬用,并非不可思议。”但是王泽似乎不该对此进行回避,“曾经生活和工作在北京或天津的王泽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什么机会纪念对他有过大恩大德的老乡朋弟呢?也好对历史、对乡亲、对漫画史有一个叫人心服口服的交待。”
“老夫子”到底是剽窃还是挪用,这样的争议似乎也成为了公案,置身在外只是了解大概,就像李铁和许强执导的这部电影,本也是一部乏善可陈的电影,而电影之外的诸多话题比电影本身还精彩,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乌龙式”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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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书山旧路十八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