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15《魔鬼骑兵团》:南方路上的死与生
“The Horse Soldiers”,片名中根本不含什么令人恐怖的“魔鬼”,北方的美国骑兵团也不是战斗型的“魔鬼”,约翰·福特一如既往地用直接而简单的方式命名这部电影,就像骑兵团的马洛上校对于攻占牛顿车站的计划想要速战速决一样,但是当约翰·福特将故事背景设置在南北内战期间,并以北方骑兵团在南方土地上作战为情节设计,实际上构成的依然是他的“南方叙事”:他以更直接的方式化解矛盾,建立了观念上可能的“联盟”。
1863年春天,北方军队的马洛上校接到的命令是:陷于攻占维克斯堡束手无策,赫尔波特将军和谢尔曼将军派遣骑兵团深入到密西西比州的牛顿车站,然后切断南方的补给线,最后在巴吞鲁日实现围攻,然后再夺取要塞维克斯堡。这一命令意味着骑兵团必须深入南方,所以约翰·福特将故事变成了内战时的一部公路片,骑兵团在马洛的指挥下不断突破南方游击队的阻击,占领了牛顿车站,然后乘胜追击,跨过重要据点的那座大桥之后,此次战斗已经胜利在望,攻占维克斯堡也便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在这不内战公路片中,约翰·福特的“南方叙事”依然突出了矛盾的主要方面,看起来是南和北之间的政治对立,除了一路上遭遇南方的伏击之外,还有牛顿车站附近小镇上南方军中对骑兵团的抗拒,他们用泥灰向骑兵团扔去,在占领之外如何获得人心依然是战争中最难以解决的问题。
战争中有南北之间不同政治利益诉求带来的对立,但是对于战争本身来说,这种对立又衍化成命运的共同体,那就是死亡:南方在这场战争中有人死去,比如沿路的南方游击队遭到骑兵团的射击,比如身为南方人的汉娜,在随军途中她的黑人女仆被南方军队射杀,还比如杰斐逊军事学校的少年兵,在南方军力匮乏的时候,他们稚气未脱却只能奔赴战场,敲着鼓、列着队更像是一个仪式,而在面对骑兵团时,他们也只是以牺牲最大的队列进行设计,其中一名叫乔尼的孩子,他的母亲找到学校的老师,求他不要让乔尼上战场,因为家里的男人都在作战中死去,乔尼是唯一的希望。学校的老师答应了乔尼母亲的请求,但是乔尼刚被母亲拉回家,他自己又从窗户爬出,加入到作战队伍中——在作战中,孩子们甚至冲锋中跑着跑着跌倒,试想这是战争多么残酷的象征啊!
导演: 约翰·福特 |
骑兵团也一样,在此次行动中,虽然福特并没有表现战争的宏大场面,但是骑兵团很多战士在途中死去。巴德受伤,他躺着请求马洛给自己的母亲写一封信,马洛甚至还没有答应他,巴德就死去了;敦克的大腿在砍树时被斧子伤到,军中的肯德尔进行了医治,但是后来病情恶化,肯德尔发现必须进行截肢,在没有麻药只有酒精消毒的情况下,手术在嘴巴只咬着一根树枝的敦克身上实施,在当时医疗条件下,手术最后以失败而告终,敦克当然再也没有出现;随军的汉娜总是回想起自己父亲在战争死去的情形,而马洛脑海中也闪现得病的妻子在医生认为有病的情况下进行手术,“结果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妻子却死了。马洛在关键战役中子弹也射中了他的一只脚,肯德尔以最快的速度去除了子弹,马洛根本没有得到修养又跨上了战马,成功击退了南方军,取得了战役的关键性胜利。
不管是南方军队还是北方军队,都在这场战争中面临死亡,所以死亡成为了敌对双方共同的命运,这也成为福特在电影中的一种预设。而要化解这一危机,福特的南方叙事着重于构建公平和正义,他通过几个人物的设定来凸显这种矛盾,又以人物之间情感的过渡来化解这种对立。马洛身为久经沙场的上校,他接手命令唯一的要求就是速战速决,所以在他身上体现的是北方军人的果敢和勇气,但是他暴躁的脾气和独断性的性格,很多决定也容易变成武断,他和属下之间的矛盾、他和牛顿车站乔纳森的对立,都变得越来越尖锐。正是在这种性格写照中,福特引入了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肯德尔上校,在出发之前,肯德尔来军队报道,他的身份是外科医生,马洛对于肯德尔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热情,甚至他认为此次行动需要速战速决,带着一个军医无疑是累赘,但是正因为肯德尔的存在,矛盾和对立渐渐趋于缓和。
这里有一个福特式的隐喻性设计,在福特以往的电影中,医生所代表的正是良知,他是道德上对生命一视同仁的象征,在马洛不断强调“你不是国家医生,你是骑兵团的医生”的时候,肯德尔却认为自己的任务就是治病救人,所以在行军中经过南方的村落,一群黑人妇女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肯德尔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屋子,原来当地一个女人正在生产,在肯德尔的帮助下孩子顺利降生,当孩子的哭声传来,肯德尔说了一句:“一个人死了,一个人出生,这是神奇的交接。”死亡在发生,但是死亡也意味着生命的降生,所谓神奇的交接并不仅仅指的是个体的生与死,而是将南方路上的残酷死亡转变为一种和解的希望,没有所谓的种族差异,没有所谓的南北对立,生命至上就是肯德尔为代表的医生所持的观念,他在马洛面前一直强调的就是:“我是一个医生。”而最后马洛带着骑兵团继续前进,肯德尔和汉娜却留守在地区,战争对于他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救死扶伤,就是在生的降临中保留希望。
《魔鬼骑兵团》电影海报
另一个人物自然就是汉娜。汉娜是南方庄园的女人,当马洛率领骑兵团告诉她将征用谷物和庄园时,她并没有抗拒,而是热情欢迎他们,提供给他们房间,还用美食招待他们,但是在晚上马洛和骑兵团分析作战计划时,楼上的肯德尔医生发现汉娜和女仆正在偷听计划,于是他把他们拉到了马洛面前。汉娜是南方人,自然为南方军队服务,当她窃取情报自然成了北方骑兵团的敌人,但是马洛还是带着她一路同行,在途中汉娜试图逃离,又给河对岸的南方军传递情报,起初她和马洛之间是一种敌对关系,但是渐渐的,汉娜开始帮助他们,她甚至不愿再离开,女仆被南方人所射杀,这更让汉娜站在了骑兵团这一边,而在马洛受伤之后,也是她第一时间剪开了马洛的军靴。一个女人,一个南方的女人,在骑兵团的男性世界里,成为一种补充,但是这个人物的存在意义,更多的是带来一种爱,最后马洛在离开之前说爱上了她,拿掉汉娜的头巾,两个人深情对望,这是男人和女人隐秘的爱,也是南方和北方的和解,爱超越了战争,超越了生死。
一种是医生所代表的良知,一种是女人所代表的爱,它们共同构建了南方路上的希望,在死亡无处不在的战场上,良知和爱成为构建和平的基石,也成为公平的象征。只是福特这样的“南方叙事”并无多少创新之处,而在消除南北对立的努力中,又把印第安人看成是敌人——肯德尔在牛顿车站见到了乔纳森,他对乔纳森说:“上次我们肩并肩和印第安人战斗……或者在福特的潜意识里,所谓的良知和爱只属于某个群体,消融对立的“南方叙事”最后依然是一种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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