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18《嬉笑怒骂》：“都怪那个叫程刚的导演”
主演栏里写着姜大卫和狄龙的名字，这对组合还是第一主演和第二主演，似乎有些疑惑了：1975年上映的电影中，已经看过他们的《后生》和《倾国倾城》，这是合作的第三部电影，估计接下来可能还有其他合作的电影，一年之中他们的档期如此之满？还是拍摄的效率如此之高？当看完电影才发现，原来他们纯粹是客串：姜大卫出现在拍法庭戏的现场，手上拿着钞票的他显然是“星二代”，在片场嘲笑出演群众演员的康先生，姜大卫的戏份大约也只有一两分钟；狄龙则出现在电影结尾，康先生找到了米店马老板放高利贷的证据，于是举报之后身为警察的狄龙和同伴来到了米店，把马老板带上了车，狄龙出场的时间比姜大卫更短，只有几十秒的一个镜头。
他们都在电影中客串，而且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标注为“主角”也是名不副实。而程刚导演的这部电影也有着名不副实的嫌疑，片头的动画将片名《嬉笑怒骂》拆解为四个汉字，这种拆解在动画中具有某种喜感，程刚拍摄这部电影也是为了达到一种喜感，但是因为追逐所谓的喜感，而将最后的“怒骂”所折射的小人物命运弱化了，甚至在闹剧般的设计中，怒骂的沉重感完全不存在，它只呈现为打打闹闹的“嬉笑”。“在香港的一条小街上，有一个小楼，里面住着一些小人物，发生了一些小事情……”这是电影开头介绍性的旁白，旁白的关键词就是“小”，小小的出租房里生活着小人物，小人物演绎着小故事，这种“小”是接地气的，是平凡的，是普通的，围绕着这些小人物的就是生活的诸多矛盾，而矛盾的关键词就是：钱。
康先生在片场拍戏做群众演员，连一条合身的裤子都没有，导演也不在乎，结果在拍戏过程中就出了洋相，除了洋相反而遭到姜大卫的嘲笑，康先生一怒之下离开了剧组；薛丽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和汪露露出卖色相和经理暧昧不同，薛丽被公司炒了鱿鱼，而她又接到了母亲在新加坡生病的消息，一时不知该怎么好；他们一同租住在钟先生的出租房里，房租问题也让他们陷入困境，同样住在这里的还有小气鬼小张，还有生了好几个娃靠写作维持生计的王先生一家。这是小人物的困顿生活，在他们对面的则是见钱眼开没有同情心的钟先生，他每天的事就是讨房租，还威胁他们让他们搬出去，而自己得到的钱则一张张熨平，然后藏在腰带里；除了他还有开米店的马老板，他举报牛医生行医，扣了他的医疗器材，还放高利贷；另外，薛丽公司的便主任则是人面兽心，乘薛丽危难之际装作大好人，在汪露露的密谋下有所企图……
| 导演: 程刚 |
小人物的小故事，这便是程刚版的“七十二家房客”，面对钟先生的吝啬、马老板的压榨、便主任的虚伪，这里的小人物们也想出了种种办法惩治他们，于是就有了“嬉笑怒骂”的协奏曲，但是程刚却完全把这种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化作了一场闹剧，而且和众多人物相关的线索被弄得支离破碎：一会儿是拍戏现场，一会儿又转到了租住房，一会儿在电影院，一会儿又回到了租住房，如果故事全部在出租房，情节就会相对集中，但是分出的枝蔓却又难以收回，比如在钟太太提及去看电影《乌龙案》之后，电影的场景就转到了电影院，一大批观众起身叫喊说“香港没有这样的导演”，之后便是一对男女朋友遇到的故事，这段对白是粤语的，完全不清楚表达了什么，但是当最后又转到租住房，故事继续，但是粤语这一段的故事即使从中抽离，也丝毫不影响剧情。而当回到“嬉笑怒骂”矛盾最集中的那一段，故事完全变成了脱离了逻辑的闹剧。
王太太肚子痛要生产了，大家开始帮忙，康先生假冒警察让米店马老板开了门，但是拨打医院电话和接线员发生争执，电话断了线，大家只好去找街头的牛医生，但是牛医生说自己执照的时间要明天生效，晚上去行医是非法的，所以口头禅只有一句话：“不可以。”手术不成，但是可以看看，当来到王太太那里，牛医生发现情况很危险，必须动手术，而自己的器械还在马老板那里，即使可以做手术也要2000元钱赎出来。矛盾集中在一点，就是王太太可能难产而陷入危险，这是很紧急的一件事，但是在化解这个问题的时候，紧急情况完全被抛在了一旁：牛医生无法手术，康先生就假扮他的朋友，用意是让他不要计较钱救命要紧，但是这个办法一看就不会起到效果，康先生还大动干戈，结果好冲动的他就和牛先生吵了起来；钟太太一心想帮王太太，想要从吝啬鬼丈夫那里借点钱，钟先生则藏起了小巷子，结果王先生的女儿偷走了箱子，当被发现，王先生竟然对女儿大打出手，当然这也是合理的，毕竟偷盗对于文人来说是一种耻辱，但是在王先生大女儿的时候康先生又在雨中打了王先生；当王先生回到屋子，趁人不注意竟然拿起厨房的菜刀自杀，还好没有经验的他只是割伤了脸，但是这样的举动合理吗？自己的妻子陷在危难之中，他却为了所谓尊严而选择自杀，结果夫妻两人同时陷入困境；钟太太因为对丈夫的行为感到气愤，打了钟先生，结果钟先生从楼梯上摔下受伤，病人又增加了一个，为了医治自己的病，他只好拿出了藏在腰带里的钱，却要让大家都在借条上画上手印；康先生为了让马老板还给牛先生器械，又大闹米店……
生孩子的女人危在旦夕，这么多人不解决最关键的问题，却演绎了一处嬉笑怒骂的戏，孰轻孰重？更为关键的是，最后有时间叫来警察，却在牛先生“不可以”的情况下不去请医生，而且即使器材到手，在租住房里能够凭借牛医生一个人的力量做一台生产手术？当然最后故事走向了完满，钟先生借了钱，马老板被警察带走，王太太也生下了孩子，当然牛医生的执照因为故事发生在凌晨所以也是在“明天”而具有了合法性，但是“嬉笑怒骂”的确变成了乱哄哄的闹剧。不过整部电影程刚似乎也没有打算正正规规拍摄，因为他无处不在解构：在法庭庭审的“戏中戏”中，让姜大卫客串，而姜大卫饰演的角色名字就叫“姜大卫”；在薛丽的公司里，有人问经理：“你是不是李翰祥的兄弟？”李经理问：“李翰祥是谁，我不认识。”而在最后康先生发现米店的伙计就是自己拍戏的朋友，于是发出了感慨：“都怪那个叫程刚的导演……”姜大卫是姜大卫却不是姜大卫，李翰祥也在客串却不被认识，电影是程刚导演的却要怪那个叫程刚的导演，戏中戏，演员之演员，导演之导演，肯定的否定，否定的肯定，就像片名被拆解了一样，对于这样一个闹剧的故事，程刚是不是也想以“去程刚化”的方式躲开被指责的风险？
《嬉笑怒骂》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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