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21《新啼笑因缘》：悲从何来？
原著即张恨水章回体小说《啼笑因缘》，1930年出版即引起强烈反响，当时的文艺界还讨论过《啼笑因缘》缘何有如此大的魅力，之后小说被两次改编成电影，其中张石川就在1932年将它搬上荧幕，主要演员有胡蝶、夏佩珍、郑小秋、萧英、王献斋等；1949年之后，此种“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在香港获得了更大的市场，香港也成为接纳通俗文学的重要场域，20世纪70年代香港市场上就出现了6部相关电影，另外，《啼笑因缘》还被改编为电视剧、苏州评弹和扬州弹词。
《啼笑因缘》在影视市场上可以说是一个大IP，1957年的李晨风版、1964年的王天林版和罗臻版都以不同方式演绎这段故事，其中罗臻的《故都春梦》，另一个名字就是《新啼笑因缘》，而且主演李菁11年后在楚原的《新啼笑因缘》中出演了贺厅长的千金贺莉霞，可以说，1964年的电影和1975年的版本也是一种“有缘”关系。楚原早在1956年就在父亲张活游的影响下对电影发生了兴趣，开始了粤语电影的编剧工作，之后开始执导电影，他的第一部执导的电影是1960年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上世纪60年代，粤语电影衰落时，楚原已经导演了70余部粤语电影，1970年他又执导了第一部国语武侠电影《龙沐香》，浪漫主义的唯美风格似乎更适合楚原，所以楚原真正出名是改编古龙的小说拍摄的电影，比如《三少爷的剑》《多情剑客无情剑》《陆小凤传奇之绣花大盗》《萧十一郎》《蝙蝠传奇》等。
张恨水的鸳鸯湖得派小说也是融言情、武侠、社会为一体，但是要将22回的章回体小说改编成只有90余分钟的电影，并不容易，从小说到电影，从《啼笑因缘》到《新啼笑因缘》，楚原把樊家树、沈凤喜、关秀姑、何丽娜等人的名字改成范家恕、陈逢仙、官秀珠、贺莉霞，当然是一种很表象的创新，而对于人物最后命运的改写也许称得上是赋予了“啼笑因缘”一种新意，但是沿着张恨水设置的一男三女爱情模式进行叙事，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人物性格不够丰满，情节的推动缺少细节，布景上也太多人工痕迹：范家恕和陈逢仙的约会之处除了湖心亭就是湖心亭，而且总是有一轮不只是朝日还是夕阳的红日；陈逢仙是一个在歌坛上卖唱的女子，家中有母亲和舅舅，按照母亲的说法一家的开支都靠陈逢仙维持，但是范家恕找到陈逢仙住处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贫苦人家，而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水池假山，根本就是一个大户人家；范家恕遇到陈逢仙，爱上了她，她也爱上了他，遇到街头卖艺的官秀珠，官秀珠也爱上了他，当得知他心里已有心上人了还闹起了脾气，贺厅长的千金也喜欢范家恕，很多公子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却唯独钟情于范家恕，范家恕如何如此有魅力？电影中基本上没有解答这个问题，或者完全是通过小说的预设完成了这一叙事。
| 导演: 楚原 |
当然更重要的是，整部电影看不出真正的悲情所在。英文名“Lover's Destiny”是对“啼笑因缘”的阐释，而重点即爱情中的宿命观，这种宿命观从好的命定方向来说，即“缘”，而且是笑的“缘”。范家恕去歌坛听歌，就见到了初登台的陈逢仙，在很多观众都离开的时候，范家恕却给她打赏，眉目传情之间便有了缘分，这种缘分按照范家恕之后的解读就是“一见钟情”，而无论是范家恕还是陈逢仙，或者最后走向“啼”，也都源于这种“一见钟情”。因为一见钟情，范家恕让陈逢仙变成了明德女子学校的学生，开始接受教育，因为一见钟情，他拒绝了关秀姑和贺莉霞的追求，也因为一见钟情，他用一枚戒指和陈逢仙许下婚约，但也正是这一见钟情，让最后有缘无姻，也从此走向了最后悲剧。
张大帅横行霸道，动不动就要枪毙人，他看中了陈逢仙，并且霸占了她，最后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六姨太，范家恕从杭州回来不明事理，认为是陈逢仙檀木虚荣、见异思迁、忘恩负义，所以在张大帅生日宴会上用一句讥讽的话阐述了另一种“啼笑因缘”：“少帅看错了，她明明在笑，你怎么说是哭呢？”这句话当然也伤害了陈逢仙，之后知道真相的范家恕在湖心亭向陈逢仙道歉，并决定离开这里，不料被少帅发现，陈逢仙被毒打甚至精神失常，当晚官秀珠和哥哥官少峰等人大脑少帅府，打死了张大帅，救出了陈逢仙，但是最后想要逃离时陈逢仙被枪打死。一见钟情的爱情，经过如此曲折，依然没有走向婚姻，啼笑因缘之笑在于一见钟情的美好，在于女生喜欢范家恕之同心，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相互怨恨，贺莉霞在告别时说了一句：“爱情无法琢磨，爱情不能勉强，一切靠缘分。”也是一种释然。
而啼笑因缘之啼哭是陈逢仙命运之多舛，是爱情之坎坷，是姻缘之无果，但是这种结局悲伤有之，但是悲情却不足，“若是无缘问前因，何必惜真情；若是有缘，为何梦难圆？”最后的这句唱词最多也只是一种唏嘘。而更关键的是，整部电影的风格并没有一种沉重感，相反作为最大反派的少帅由冯淬出演，完全没有恶霸的味道，相反看上去更像是个喜剧人物，所以那几场导致陈逢仙走向悲苦命运的戏，看上去都缺少真正的悲剧性，既不跌宕起伏，也不扣人心弦，对于产生悲剧的时代更是采用了缺省和回避的态度，所以只在缘分、命运中演绎，悲又从何而来？
《新啼笑因缘》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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