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21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我不想被证明

当一个哈佛大学的历史学教授突然有一天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是远古的洞穴人,他当过原始部落的首领,他经历过冰川期,跟随着佛祖修行,遭遇过天花、黑死病、伤寒等重大疾病,差点和哥伦布一起航海,甚至他本人就是耶稣,你一定不会相信他,一定认为是胡言乱语,甚至在亵渎宗教,但是你如何证明这就是一个谎言?当言说有关科学、历史的知识,当触及人类的情感,当质疑宗教信仰,这到底是一种“理论的空白”,还是一种患有某种疾病的虚妄?

这其实最后变成了一个对他言说的东西证伪和证真的问题,但是不管是证伪还是证真,在一个屋子里,在众人的议论中,其实也还是一个关于知识的言说问题,也就是说,所有的逻辑都是建立在既存的知识体系之中,在现在这样一个维度里,对于一个自己说存活了14000年的“知识样本”,既无法证伪,也无法证真,不管是伪命题还是真命题,都无法逃出现有的知识体系里,所以最后它依然是一个无法确定的命题,是一种或然的样本,甚至是一个传说,一个故事,一种观点。

而不管如何,历史学教授约翰·奥特曼以自身作为样本,提出了这个问题,这就是一种勇气。当在哈佛任教十年之后,有一天约翰要离开大家,当同事们前来为他送行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这么仓促,他的回答是,这是一种习惯了的生活,因为每过十年,他都要让自己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一种生活。这是问题出现的苗头,没有什么经济原因,没有什么生活问题,甚至也没有家族情况,为什么好端端地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份工作?

“你在制造悬念。”这是同事们对于约翰的匆匆告别说下的注解,因为这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因的悬念,所以约翰才有可能讲述自己不一样的身份和传奇的经历,也终于有机会把关于既存知识的疑点都铺设开来。但是很明显,这些疑点在约翰那里是真实发生的,也就是说,他成为了一个样本,而正是这个样本,使他朝着证真的方向前进。“如果一个人从旧石器时代活到现在,他会是一个怎么的人?”这是他对于“悬念”的一种反问式回答,潜台词是:我是一个洞穴人,应该是克鲁马努人,活了14000年。这是约翰对自己最简单的定位,也就是说,他来自于远古的旧石器时代,生命经历了14个世纪,现在还活着。

有了这个让人吃惊的开始,约翰在此后的谈话中一直在证明自己,他说,自己当过原始部落的首领,后来被人追杀,在融入人群之后,成为半游牧部落的一员;他说,他经历了冰河期,“头两千年很冷”,在海洋尚未到来的时代,他从法国的西南部看见过不列颠群岛,层峦叠嶂耸立在深不见底的峡谷的另一侧;他说,他当了两千年的苏美尔人,不停地移居,后来到了印度,跟随佛祖修行知直到他死去;他说,他和人群往暖和的东部进发,在1862年的时候在比利时蹲过大牢,1890年和法国人移民到美国;他说,他经历过艺术的诞生,早期人类根据一个族人绘出的壁画来捕猎,而后来他遇到了梵高,梵高送给他一副至今还保存在那里的绘画;他说,他经历人类从捕猎到种植、学习、知识的增长、城市的出现,甚至有机会跟随哥伦布去航海……

: 理查德·沙因克曼
编剧: 杰罗姆·比克斯比
主演: 大卫·李·史密斯 / 托尼·托德 / 约翰·比灵斯列 / 安妮卡·彼得森 / 阿丽西丝·索普 / 更多...
类型: 剧情 / 科幻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07-11-13(美国)
片长: 87 分钟
又名: 地球不死人(港) / 这个人来自洞穴

这是关于人类发展的一段历史,而在约翰那里变成了和自身有关的记忆,当他对着同事讲述这些传奇的时候,就是在重写记忆。但是在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是虚幻的故事,作为哈佛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考古学教授、宗教学教授、生物学教授,听了他的讲述,最初的反应一定是胡说八道,哈里笑着说:“你这样的生命简直是完美。”而丹的问题是: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可以说,约翰讲述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平心静气的,是一本正经的,看起来当然不是玩笑,尽管他说:“就当这是科幻小说。”但是在严密的逻辑,合理的叙述中,大家开始慢慢进入他的故事里。

“我只想以真实身份和你们告别。”约翰说到了讲述自己这段经历的原因,也就是说,现在作为一个35岁哈佛历史学教授的身份是不真实的,至少是不全面的,他是洞穴人,活了14个世纪,每过10年要搬移,而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永远停留在了35岁。而现在约翰要离开,面对这些同事,他就需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开出来,而这样一种公开,是不是意味着所有讲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在公开自己身份之前,已经有过了铺垫,女同事伊迪斯告诉约翰,这十年来似乎没见你老过,然后在房间里大家看到了旧石器时代用作工具的錾刀,和猎鹿的弓箭,还有约翰说是梵高送给他的一幅画,看起来十年没有变老,是一种信号,但是并不能成为他真正没有变老的证据,而錾刀和弓箭,约翰也说是旧货店买的,可能一开始约翰就撒了谎,连同梵高的画,这些真实存在的物件也并非是可以作为一种证真的证据。

但是,约翰以这样的方式开场,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些惊讶,而实际上这种惊讶的感觉,也在慢慢对既存知识体系提出了质疑。约翰讲述自己的经历,其实完全是人类用科学的方式探索得到的知识,也就是说,他还是人类现有知识框架里的一个样本,唯一破坏这个科学体系的是他为什么没有衰老——但仅仅是个体。他说他经历了肺炎、伤寒、天花和黑死病,他在迁移过程中也差一点死去,也就是说,他并非是一个不死的生命,只是在各种经历中活了下来,作为一个幸存者,他见证了历史。而这个意外也并非是个体的幸运,他说起曾经遇到过一个同类,17世纪的时候和他萍水相逢,他是一个学者,后来分开了,但是在200年后又在某个火车站和他相遇,但是也没有和他对话,那个同类人最后消失在火车站的人流中。一个17世纪出现过200年后再次的人,和约翰一样是突破了个体生命的极限,可以是同类人,或者也有和他一样非凡的经历,但是这一样不能成为证真的证明:或者是约翰看错了人,或者约翰编造了这个故事,在无从考证的情况下,也只是一个传说。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电影海报

而在人类现有知识框架内讲述的个体经历,或者有其合理性,但是约翰在接下去的讲述中,却转向了一种更无法证实的方面,哈里的疑问是,生命为何在约翰这里会成为不老的传奇,他戏谑说是生物细胞的自生功能,也就是说靠自己完成细胞的代谢。而当威尔问约翰,既然你也会生病甚至死亡,那么这些年在你身上一定留下了伤疤,但是约翰却说,伤疤已经看不到了,面对这样的回答,威尔甚至拿出枪要在他胳膊上打一枪看看伤口是怎么愈合的。约翰的否定,已经越来越向着不可知论方向发展,而威尔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的妻子刚刚死去,他体验到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当约翰说自己活了14个世纪的时候,对他的刺激是:人怎么可以像他一样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所以他的问题是:“面对死去的亲人,你是不是感觉到内疚,甚至是不是有一种想法:死去的应该是我?”

这其实是人类的一种情感体验,当一个人活了14个世纪,当身边的人死去,对于他来说生命就变成了一个神秘物,而作为对死者的旁观行为,内心到底会有怎样的感受?这种感受其实在约翰和爱着他的女同事珊迪那里体验出来,当两个人的时候,珊迪说“我爱你”,而约翰似乎无法接受她的爱:“我经历了太多,我也喜欢你,但是你和你的孩子会变老,而我不会,我无法承诺你永远。”所以不爱,不爱是不敢爱,是不敢像一个正常的男人那样爱,这就将约翰排除在正常人行列之外,这一种特殊的存在具有个体意义,在刚开始讲述的历史知识之外构建了另一个系统,而这个系统的存在难点依然在证真。

在个体情感体验之外,约翰还说到自己曾经追随佛祖修行直到他死去,说到新几内亚的人曾把他当成神,说到自己从来不相信上帝——约翰在慢慢深入的过程中,其实把科学意义上的知识转向了宗教信仰,转向了形而上学,而他对待这些和思想、信仰有关的东西,则像讲述历史一样,完全是自己经历的,所以最后他很无奈地告诉大家,自己就是耶稣,只不过不是像圣经上说的那样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死去和复活只不过是一种宗教传说,而约翰这个名字其实最后就变成了Jesus的耶稣。不相信上帝的无神论者,却还要把自己说成是上帝,这自然引起了信仰上帝的伊迪斯的愤怒,“你在亵渎上帝。”这一切太可怕了,当异端邪说变成自我信仰,所有宗教的圣殿都坍塌了。

约翰说自己追随了佛祖,说自己被当成神,说自己就是耶稣,其实是构筑了一个无神论的个体生活,而且是彻底的解构。但是这样的讲述约翰无法证真,因为他虽然把自己的经历放入其中,但其实佛祖、部落神和耶稣,都是一个大写的人,用小写的人代替大写的人,是一种冒险,却是解构集体意识的冒险。因为当约翰无法证真的时候,其他人也无法证伪,也就是说,佛祖、部落神和耶稣都不是具体的人,甚至不是真实的存在,他们都已经被神话了,而神话的一个特点是无法根据科学来验证的,所以约翰讲述的个体故事,在他们看来或者是颠覆信仰的亵渎,或者是阴谋论,或者是理论真空,或者只是一个传说。

无法证真,无法证伪,是不是就这样陷在对立之中?其实在约翰提出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的时候,他就开始了一种超越个体的怀疑,不是颠覆,也不是解构,而是质疑:关于科学,关于历史,关于宗教——人能不能用自身的细胞完成自生?一个人的生命极限到底是多久?无神论是不是可以解构宗教?约翰的质疑其实更是一种启迪,他用自身的这个有些虚幻的传说,为既存的知识和宗教体系提供了另一种解读。所以最后其实不是约翰所讲的到底是真是假的问题,而是成为可能,哈里当看到伊迪斯的疯狂说:“我们自己家里的人有多种信仰,不同的信仰应该包容,应该相互理解。”而丹很有感慨地说:“上帝应该无处不在。”而更有人说:“你实现了千禧年的寓言:上帝会重新降临人间。”约翰是耶稣,也是另一个上帝,是一个不信神的上帝,是一个普通的人,就在每个人的身边。

“他无处不在,世界不是创造出来的,而是积累起来,最终回归到神秘。”而这活着就是约翰讲述、众人对话的意义所在,无法真正也无法证伪,是无神论也是有神论,他们代表着不同的群体,不同的观点,不同的思想,无法证明就是无法成为一元论,所以当威尔威胁他要把他当形成研究对象时,约翰笑了一下:“这只是一个故事,我灵光一闪,看看谁能驳倒我。”一切都有可能,也就打破了永远的知识,永远的历史,永远的科学,永远的宗教,就像珊迪对约翰说的那样:“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还有什么永远?”

最后威尔之死完全可以看成是一元论之死,当约翰说起自己曾经的名字,威尔才发现这个名字就是自己父亲的名字,约翰说起了他母亲的名字诺拉,锁起了小狗的名字乌菲,这些60年前的名字把威尔带入到一种记忆之中,而这个记忆的残酷性在于眼前比自己年轻的约翰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于是在无法接受的情况下,威尔倒地死去,而对于这一种死亡,约翰在送走了救护车之后对珊迪说:“一个成年的孩子死去了。”固执于一种知识,一种观点,一种历史,甚至一种宗教,就是如威尔一样,无法走出某种宿命,而所有关于知识、科学、宗教,或者都是一种可能,就像约翰最先告知的一样:“人类的知识有限,我不想被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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