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子》：他朝丑陋的肉体开了一枪_『读·者』＠图书馆

2011-05-06 《绿帽子》：他朝丑陋的肉体开了一枪

虽然在网络上被定义“中国喜剧电影”，和《儿子开店》、《三毛从军记》放在一起，但是在这样的表层归类的背后，却是对这部电影的误读。我喜欢这样的影片风格，赤裸裸、悲凉、伤感，又闪烁着智慧，可能着走向不可能，又不可能地走向可能，形而上的主题用形而下的情节表达，越往下却越能嗅出那种反叛的味道，低到尘埃里了，也便是最大的感悟。一二三，数到最后，枪声响起，向自己的肉体开枪，打痛自己的手臂打穿自己的脑袋，那一刻，你才会体味到所谓的尊严和自我都是过眼云烟，只是刹那间的感觉，人总是低在自己的下面，赤裸裸地看着世界。

那个叫刘奋斗的导演，把传统的男权解构得体无完肤，曾经写过《洗澡》、《爱情麻辣烫》等剧本的他，忽然在21世纪的开局心血来潮，自己当上了导演，2006年拍出了第一部电影《绿帽子》，狂放不羁，又别具一格，把男性的困境赤裸裸表现出来，让人觉得透彻，以前或许有人染指这样的题材，但大都是触及皮肉，而只有刘奋斗用枪顶着你，也不是威胁，就在你觉得放松警惕的时候，猛地扣动扳机，吧的一声把你的底线全部击穿。

对于传统观念来说，男权意味着尊严、独立和负责，而在它的背面，却都是不愿提及的隐私，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变成一种生活话语的表达困境，就像“绿帽子”本是一个避讳的词，不愿提也不敢提，但是在电影一开始，刘奋斗便不厌其烦解释了什么叫“绿帽子”，典故来自何处，又把上海辞书出版社《辞海》中关于“绿帽子”的解释放在电影的片头，彰显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一个讳莫如深的敏感词，在意义放大中体会那种解构的快感。这也仅仅是个开始，接下去的电影越来越上瘾，一段关于电影艺术风格讨论的片段：

电影一开始，一个男人站在海边上手淫，五分钟后，观众们都会认为，这是部毛片。结果他“崩儿”，从里边儿，爬出两只小动物来，观众们都会认为，这是部科幻片。镜头拉开，有五万个像我一样的男人，站在海边上手淫，嘿嘿，观众们就都会认为，这是部艺术片。

海水、蓝天，这本该是一个表现浪漫和美好的场景，却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裹着毛毯、戴着竖起的假发的人，在念出这一大段关于电影艺术的通俗解释时，整个天空都在倒坍，这是我们从来没有过的感官体验，这是从骨子里进行解构的开始。他们是劫匪，准备远赴重洋追逐梦想，而王要的爱情是其中最主要的，为了这个梦想，王要准备了女友最喜欢吃的臭豆腐，戴上了为他织好的绿围脖，也因此走上了不归路，和同伙打劫了一家银行。似乎王要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没有终点的路上，似乎飞跃重洋之后他的生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这就是梦想的巨大力量，但是仅仅一个电话，王要便从即将起飞到天堂，而沦落在地狱。女朋友呼他，王要进入了有公用电话的小杂货店，接到女友的电话不是惊喜，是失落和愤怒，因为女友跟别人好了。“我不能去接你了。”“我已经搬家了。”……电话中，女友一步步退出王要的世界，逐渐架空自己所有的线索，包括最后的爱。愤怒、悲伤、被欺骗的王要劫持了女老板，并和警方对峙。刑警队长果断地替换了女老板作为人质。这时候，王要举起了枪，意外的问了刑警队长一个问题：什么是爱情。

《绿帽子》电影海报

对于刑警队长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头上冒出冷汗，心里更是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因为在他的婚姻生活中，他也迫切需要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性。他的妻子因为他的性无能，已经给他戴上了一顶“绿帽子”外表坚强的队长，正承受着从未有过的煎熬，在厕所里大声喊叫、用头撞出血来，或者不停地抽烟，或者去医院检查吃药，对于他来说，性无能是全部爱的丧失的唯一原因，在妻子生日那天，他找到了妻子相好的男人，他们手上都拎着蛋糕和鲜花，“你的蛋糕有多大？”“你的花多少朵？”在这样的质问下，所谓性困扰其实就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不平等，他用枪指着那个男人的下部，问他尺寸，又坐在一起问他谁主动，你爱她还是她爱你，之后，他痛苦而声嘶力竭地说：什么叫公平？因为它没有你的大，它有病。

对于刑警队长来说，他不怕死，却怕爱的丧失。而对于爱的丧失却又无能为力，所有的解救都可能指向一个虚无的终极，那就是自我麻痹，自我命名。仿佛又把场景拉回到了那个正在劫持的杂货店，王要说，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跳下万丈深渊，那就是爱情。刑警队长说，人这一辈子，要爱好几回呢。王要却说，对于他，真爱只有一次。在“爱都不怕，还会怕死吗？”的疑问中，王要毅然决然地把枪对准了自己，“要是有真爱，我就不会倒下。”当他扣动扳机，目光里都是坚毅，枪响了，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他最后还是倒下了，他关于真爱的证明最后只能证明是一个伪命题，真爱和子弹，感情和现实，是不存在一种唯一的映射关系的。而刑警队长也一样，他在面对性的丧失的时候，躲在暗处要那个男人和妻子上演激情戏，似乎想用这种阴暗的方式唤醒自己的冲动，在偷窥中实现自我的命名。但是最后，手机来电声音打破了这种在暗处的偷窥，当身份暴露，其实就是那个真实现实的回归，其实就是证明所有的自我命名都是一个伪命题，就像王要对着自己的脑袋寻找真爱。同样是一二三的层层递进，王要需要的是关于什么是爱情的解释，最后在没有答案中饮弹自尽，而刑警队长面对儿子、妻子以及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用枪打伤了那只只能手淫的手。

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一个已婚，一个未婚，一个是爱的疏离，一个是性的无能，他们虽处在一种敌对关系之上，但他们都在同一种困境面前，在同病相怜中其实揭开了一种男权的无奈，那就是情感的背叛，在男性主导的社会现实面前，性/爱，男/女构成了一种二元对立，在“绿帽子”的象征主义意义中，刘奋斗其实把一个低级的命题上升到了文化的高度，那张电影海报上带着绿帽子的人，却笑得那么的萎缩，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绿帽子上红星闪烁，这种对传统意义的解构让人很压抑，刘奋斗用两个不同的故事反讽了社会对男性权威的倾轧，他们在没有退路之下只能寻找另一种解脱，而这样的解脱也仅仅关于肉体，在痛苦和丑陋中无限接近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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