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28 我不在的房间

假如我不在这儿，假如谁都不在，那么这些东西就会得到永恒，那时候就没有人会说不知道生命是什么了，就连想都不会去想了，谁都不会！
      ——《寂静的房子》

这就是一个寂静的房子，是因为“谁都不在”的空荡，所以才有“谁都不会”的空白？还是因为有“谁都不会”的虚无，才导致了“谁都不在”的现实？过程和结果，以及遗忘和发现，其实并非是一个前后的渐进过程，只有“我”的存在，才能证明一个房子始终活着当，而也只有“我”的出入，才能消灭一种时间和空间的永恒。

隔着1.1公里的距离，隔着4个月的时间，也隔着生活和记忆。自从2015年的第一天醒来，然后带着可能的生活必需品离开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四个月。四个月对于这一个寂静的房子来说，是一种被悬置的时间。曾经从门前的那条狭窄的路上开车经过，曾经很怀旧一般到小区前面的早餐店吃一碗炒面，却始终没有转过一个弯走进去。它就在那里，却已经像记忆一样，只有被激活的时候，它才会开口说话，才会苏醒过来。

因为要去取一些必需的东西，所以四个月的寂静被打破，一间像是已经永恒的房子被打开。从狭窄的道路向右转，拿出已经不用的感应器，横亘在那里的杆子在灯闪之后被抬起，然后找寻到一个停车位，挺稳，下车，上楼，然后登上72级台阶，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向右旋转——复活的过程始于一种时间的转弯，几乎是一气呵成的过程，是走向四个月前的时间。只有当那扇门被打开，那些灯被点亮，时间才回复到一种不停歇的流动状态。

但这是一个曾经存在的世界，客厅窗户的窗帘、立着的电扇，地上的废弃电视机都保留着曾经的状态，甚至堆放的一个纸盒、摆着的一张纸巾，零落的拖鞋，都未曾改变任何位置。是的，“我”不在，谁都不在，这些东西就会得到永恒，在无声无息的存在中从不感受着四个月来由冬到春的所有变化。却只有挂着的那只钟，还在嘀嗒作响，还在证明时间的流动，还在打破没有人的永恒状态。而当我进入，当我们进入，这一间房子也开始了新的时间叙述。

打开抽屉，取走那些东西，而小五很好奇地进入每一个房间，特别是在他自己曾经睡过了许多个夜晚、认真做过作业的房间里驻足，记忆被打开了，在他脑中一定浮现了曾经的那一幕幕场景，而在这逝去的时间里，他用这一种记忆去复原生活，片段地复原，有限地复原，以及过滤式的复原。是的，所有的记忆都带有时间的过去式，而在回忆和想象杂夹的现在时，寂静的房子开始了另一种存在，不是永恒，也不是新生，仅仅是一次不去改变的经过。

时间在滴答作响的钟里，时间在有限复原的记忆里，时间在每一处看上去未曾改变的物世界里，时间也在那些曾经发生过故事的遗迹中——那厨房地板上躺着几只死去蟑螂的尸体，黑色的点，细小的点，以死亡的方式讲述“我不在这儿”的现实，或者是在寂静的黑夜，它们悄悄爬出更黑暗的角落，然后行走，然后觅食，然后狂欢，或者然后饥饿，然后死去。没有“我”的存在，故事可能带着神秘的色彩，这寂静的房子全部变成它们的世界，而所谓自生自灭，从来就是对于时间的无奈，从来就是关于生命的虚无。

而其实，除了滴答作响的钟，除了有限复原的记忆，除了它们世界里的自生自灭，时间也在每一个角落里存在，“我不在这儿”的沙发、椅子、桌子、床、地板，以及一切物世界里的存在，都被一层薄薄的灰尘所覆盖，这是累积的故事，这是叠加的时间，每一天都在动态地发生，而在越来越远的时间深处，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永恒，一切的存在都是变化。只是在封闭的世界里，在遗忘的房子里，在“我不在这儿”的故事里，它就像一个永恒的虚构，让时间停滞。

所以，出门之前拉断了房子的电源，出门之后把钥匙向左旋转，下楼、上车、离开，然后终于另一种时间的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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