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19 《最后的猎人》: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尽管他用斧头、锯子、尺子、钩子等工具建造自己的房子,尽管他用朋友的直升机运输从镇上购买的物品,尽管他用房子的窗户都装上了防风和透光的玻璃,尽管他用猎枪捕杀麋鹿、野鸭、河狸和猞猁,但是对于生活在北美诺基山脉的诺曼来说,这些人类文明的结晶只是他作为一个猎人生存的基本工具,在这辽阔的原始森林,在这荒芜的冰雪大地,在这人迹罕至的自然世界,他并不是主宰一切的主人,甚至他就是和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动物一样,同样可能遭遇冰冻、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他实际上只是一个会使用工具、会使用语言、会思考的动物,而这一切让他深刻理解与大自然如何和谐相处,如何深刻理解生活的变故与坚守,深刻理解肉弱强食的法则。
在诺基山脉的原始森林中,诺曼50年来自由呼吸这里的空气,感受这里的季节变化,他与印第安妻子妻子奈巴斯卡一起生活了15年,陪伴他的还有一群听话的哈士奇猎犬,妻子、猎犬和自己组成了人类文明印记的家庭生活,但是这不是对自然的征服,不是和动物进行资源的掠夺,他完全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他用木头建造自己的小屋、独木舟和雪橇,他设陷阱诱捕这里的动物,用最原始的方法凿冰钓鱼,他们和猎犬一起吃捕杀动物的肉和鱼,他从松树上取下凝结的松脂修补自己的独木舟,夏天,他驾驶着自己的独木舟在湍急的河流里捕鱼,冬天,他乘坐着狗拉雪橇在茫茫雪原狩猎。在这里人迹罕至的地方,陪伴他的是温柔的妻子,是忠实的猎犬,是荒芜的冰雪大地,是辽阔的原始森林,是夜晚的篝火和四周的狼嚎,是清冷的月光和瑰丽的北极光。
| 导演: 尼古拉·瓦尼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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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独自生活的原始森林里,危险并非只是那些凶猛的动物,还有恶劣的自然条件。冰天雪地的时候,诺曼去看老朋友阿莱克斯,路程需要一个星期,他越过雪地,穿过丛林,踩着没着膝盖的大雪前行,只有靠着那些猎犬和自己的力量,才跨越一座高山,却在一处悬崖上,雪橇翻滚掉落下去,那些猎犬几乎也被拉向了悬崖,在诺曼不停地鼓劲中,最后才将雪橇从悬崖上拉上来。而在零下40℃的极度严寒中,在经过一个结冰的湖时,由于带头的沃克失误,进入了薄冰区,诺曼大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连狗带雪橇以及诺曼本人都掉进了冰窟窿,虽然猎犬最后挣扎着爬上了冰层,但是穿着厚厚棉袄的诺曼却无法上岸,而沃克却带着猎犬向着前方奔跑,留下的是诺曼一遍遍的呼喊,那种呼喊慢慢微弱下来,慢慢接近死亡的边缘,也幸亏是刚加入队伍的阿巴什理解了主人的叫声,回过头来带领大家,用雪橇将主人从冰窟里救了出来。“阿巴什救了我一命。”诺曼在阿莱克斯面前褒扬自己的这让一头爱犬,而诺曼在恶劣的环境中的无助让他丧失了人类的一切优势。而在返回途中,由于诺曼选择了从距离更短的峡谷回家,不想在半路遇到了暴风雪,在呼啸的风声中,前方的道路根本看不清,猎犬也丧失了方向,而大风和寒冷几乎让他们寸步难行,只要停止前进他们就可能被大雪覆盖,就再也不可能走出这峡谷,所以在生死之际,诺曼告诉猎犬不能停下来,要继续向前,最后精疲力尽的主人和猎犬终于走出了暴风雪,走出了死亡区,回到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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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猎人》海报 |
“猎人不在于能猎到什么,而在于体验。”所以对于诺曼来说,作为最后一个猎人,他拥有的是辽阔的大自然,是独一无二的环境,无论是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无论是汹涌湍急的河水,无论是棕熊和野狼的威胁,也无论是掉落冰窟的挣扎,对于他来说,都是猎人寻常生活的一种。但是这种和谐的生存状态,却并不是永远可以拥有的。当林业公司的伐木机开进了这片森林,当公路被建造起来,当动物们开始逃避和迁徙,对于诺曼来说,新的危险恰恰来自于人类,来自充满征服欲望的同类。当平衡遭到破坏,作为动物之一的他们也必然要以“迁徙”的方式寻找另一种生活,他们被迫离开,他们被迫搬家,而这一切对于诺曼来说,却是内心里超过种种生存险境的最大打击。“我的幸福取决于我和周围环境的关系,我喜欢大自然,而且,我也是她的一部分。人类和自然已经脱离了关系,我们需要和大自然交换和分享,如果人类想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与自然和谐相处,而不是去破坏他。”但是这种美好的想法看起来越来越变成是一厢情愿,在越来越多的人类干预和破坏下,诺曼的生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为什么在森林中生活了60年的阿莱克斯已经不再狩猎?居住在森林里的他已经没有了陪伴自己的猎犬,那一夜就是因为和猎犬保持太远的距离,10只狗全部被野狼咬死,没有了猎犬,也不再拿起猎枪,现在的阿莱克斯只是骑着他的雪地摩托,这或许是一种隐喻,坚守其实并非是自我放弃,有时候是形式的逼迫让你无奈地选择。而诺曼因为林业公司的开发,也只能离开坚守多年的地盘,对于他来说,这种离开却是另一种坚守的开始,而他来回于森林和人口聚集的唐森镇,似乎也是一种坚守选择的隐喻,唐森镇里诺曼的住处有五天的路程,这五天是从野性回到人类文明的距离,但是当诺曼最喜欢的纳努克在小镇上被一辆汽车撞死的时候,似乎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现代文明的可怕,纳努克正是因为被镇上那一群嬉戏的狗所吸引,当他离开门口冲向对面的时候,装货的汽车疾驶而来,一下就将它撞死在积雪的街道上,甚至没有挣扎。伤心的诺曼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酒,而当别人赠送给他10个月的“姑娘”阿巴什的时候,他并没有重新激发喜爱之情,甚至在他看来,和纳努克的情谊是任何别的狗都无法取代的。
但是正像他和这一片原始森林的感情一样,虽然艰苦,甚至充满危险,但是在50多年的相处中已经越来越难以离开,阿巴什被带到了诺曼的森林,却并不能和那些猎犬和谐相处,它甚至将诺曼给它的食物偷偷挖个坑藏好,而它的脚也不小心弄伤了,在诺曼看来,阿巴什不能承担起像纳努克一样的捕猎任务,但是每次外出,他还是一起带着他。也许是阿巴什天生具有的灵性超过了其他的猎犬,在诺曼独自一人去狩猎的时候,阿巴什偷偷跟了去,再找到主人之后兴奋地扑了上来,虽然诺曼的猎物逃走了,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亲情。诺曼德妻子用自己做好的护套给阿巴什,而在拉雪橇的队伍中,阿巴什总是和沃克一起跑在最前面,它是忠诚的,是聪明的,也是勇敢的,而当冰窟里机智地救起诺曼,使得诺曼终于改变了对它的看法,而在和猎犬共同生活中,阿巴什也和沃克产生了“爱”,而这种爱也就是真正的和谐。
纳努克的死隐含着现代人类对动物的伤害,可能是不经意的,但也会成为致命的痛,而阿巴什的成长就是一种融入,一种和谐,就像诺曼之于森林和动物,他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变成了自然的一部分,而作为猎人,他并不是在破坏自然,而是寻找另一种平衡,“没有什么物种是无穷的,人类不能贪求,这是猎人的原则。”所以在诺曼看来,猎人不能从自然中获取更多的东西,他只是生态平衡的维护者,因为正确的猎杀可以提高动物的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所以即使他行走五天去唐森镇将自己狩猎获得的猞猁皮毛卖掉,也并没有破坏真正的生态平衡,“死是什么,死是生命的延续,一个动物的死亡可能带来五个动物的生存。我就是一个动物。”
“我就是一个动物。”只有自己把自己当成动物,对自然有着敬畏之心,才可能深刻理解自然,理解生命,当冰雪过后,当大地回春,作为最后一个猎人的最后一季似乎也已经慢慢到来,但是当春暖花开的时候,阿巴什已经产下了小狗,成为孩子母亲的它仰头看见天上成对的飞鸟,似乎若有所思,而奈巴斯克抱着小狗问诺曼,“你说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季节,为什么你还要修这么大的房子?”诺曼轻轻一笑,回答说:“无可奉告。”对于他来说,这种和谐没有终点,这种生存是永远的热爱,在河面之上,泛着独木舟的诺曼拥抱着蓝天、群山、森林,拥抱着属于生命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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