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05 《陆军野战医院》:枪林弹雨中的生命游戏

这是离前线只有三英里的战地医院,这是每天见证死亡的手术室,这是每个人都渴望回家的营地,可是这里没有枪声,没有炮声,没有敌人,有的只是“火热红唇”里的性爱,只是洗澡间的偷窥和赌博,只是特殊战术取胜的橄榄球赛,麻木和戏谑,讽刺和娱乐,在和死亡有关的4077野战医院,却上演着一幕生命游戏,“我们在枪林弹雨间妙手回春,在截肢手术和盘尼西林之间获取欢笑和情爱。”

进入和离开,从来不是奔赴前线的惶恐,从来不是可以回家的欣喜,皮尔斯上尉来到陆军野战医院的时候,是吹着口哨,开着“偷来”的吉普车到战区报道,而离开的时候,虽然神父还在汽车前面祈祷忏悔,但是“我可以回家”的命令后面,却是一场还没有缝合结束的手术,祈祷指向生命的意义,手术可能意味着死亡,但是当皮尔斯和大家一起离开野战医院的时候,广播里播出的是这周放映的电影,在这部被预告的《陆军野战医院》电影里,那些所有医生就是主演,那些所有经历的故事就是剧情,也就是说,生活本身就变成了一部电影,一部安排好了情节的电影,一部被每个人演绎的电影,而生活的电影化本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 罗伯特·奥特曼
编剧: 小瑞因·拉德纳 / Richard Hooker
主演: 唐纳德·萨瑟兰 / 埃利奥特·古尔德 / 汤姆·斯凯里特 / 罗伯特·杜瓦尔 / 萨莉·凯勒曼
类型: 剧情 / 喜剧 / 战争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 1970-01-25
片长: 116 分钟 / USA: 112 分钟(PG version)
又名: 风流军医俏护士 / 外科医生 / 陆军流动外科医院 / M*A*S*H

他们是医生,在离前线不到三英里的战地医院,他们所承担的责任自然是救死扶伤,是的,当直升机运输着那些垂死的伤员,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只意味着两种命运:活下来或者死去。但是在那间嘈杂的手术室里,医生们却总是谈论着有趣的话题,相互开玩笑,拉家常,在他们面前,战争中的创伤和痛苦不见了,生命的意义消解了。每天见证着生与死,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更加敬畏生命,但是在动脉断裂鲜血如注的伤员面前,在缺乏设备和药品的死亡面前,他们没有对痛苦的体验,没有对生命的惋惜。或者,作为医务人员,当见识了太多的伤病和死亡,在他们面前生命反而被物化了,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那些伤员无非是一个个物体,他们只是站在战争的流水线上,只是按照流程,检查、抢救、缝合、治疗,而当生命的意义被抽离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成为无可逃避战争的一部分。

没有正面展示枪林弹雨,生命就是一场游戏,“生命的游戏不好玩,反正我就要输了,有一天我会打出输的那张牌。——如果我想作弊,就在输之前把牌打出来,让另一个人来玩。”输了仿佛是一种必然的命运,而在这必输的游戏面前,如何作弊,如何继续游戏,如何让另一个人参与其中,或者才变成了最重要的游戏。所以在这被消解了意义的游戏里,他们泡女护士,他们喝马丁尼酒,他们打高尔夫球,他们偷看护士长洗澡,他们用特殊战术取得橄榄球胜利,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这些游戏才是陆军野战医院的全部意义,才是战争赋予人生的必然价值。

那么,所谓的纪律在哪里,所谓的道德在哪里,所谓的信仰在哪里?新来的女护士长玛格丽特,似乎需要严肃纪律来提升士气,她认为那些医生败坏了军队,是“正规军小丑”,所以必须起草法规,而她的这个决定又和法兰克一拍即合,法兰克曾经和“鹰眼”皮尔斯、“少女杀手”佛瑞斯住在同一个营帐里,在他的生活里,几乎都是拿着那本圣经,在没完没了地祈祷忏悔,一个小时或者更多,所以皮尔斯和佛瑞斯把他叫做“祈祷狂”,而且希望亨利上校将他调离。而在法兰克看来,这就是缺失信仰的表现,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不信上帝的小丑”,而当一个伤员最后死在病床上的时候,法兰克的确像是犯了罪,但是他却把责任推卸给没有及时拿来器械的部下。所以实际上,在他眼里,生命本身就是一个罪恶,而所有的罪恶却和自己无关,而这正好和新来的玛格丽特一拍即合,当他们起草规定而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提升士气的纪律要求,却又变成了男欢女爱的渴望。

《陆军野战医院》电影海报

一个是看上去虔诚的祈祷狂,一个是拥有某种权力的女护士,他们就在那狭小的营帐里苟合,那仿佛是欲望压抑的释放,而但被命名为“上帝的旨意”的时候,既是重构,也是解构,而这种解构以欲望满足的方式变成一出被放大的广播剧的时候,实际上变成了巨大的讽刺,他们以为整个营帐只属于他们,他们以为一见如故就是相互满足,当那只话筒偷偷放置在他们床底下的时候,当床上的呻吟从广播里传遍营地的时候,他们变成了这一出色情剧的主角,而观众就是那些“小丑”,于是整个夜晚弥漫着“火热红唇”,整个营地变成“用力,再用力”的演出。“这是最提升士气的节目,高潮迭起。”两个人用自己的肉体,编写了一个严肃纪律的规定,实际上却把所谓的权力,所谓的信仰全部消解了。

“搞她比自慰有快感吗?”当皮尔斯第二天问法兰克的时候,其实就是将他所谓的虔诚面目撕了下来,法兰克愤怒之下打了皮尔斯,而最后的结局便是“发疯”的法兰克被遣返,离开战地医院的时候,背后的士兵在问:“如果我也搞火热的嘴唇,然后跟鹰眼打架,我也能提早回家吗?”回家变成了一种惩罚,而这种惩罚却又是讽刺中的黑色幽默。那个被命名的上帝走了,而对于权力的恶搞却并没有停止,当玛格丽特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不管男医生还是女护士,都搬出椅子,然后正襟危坐在那里,随着浴室的帐篷被一下子拉起,里面赤身裸体的女护士长被一览无遗,她惊叫着,大骂着,而大家却拍手叫好,“太棒了!”又是一幕色情的演出,而这一幕演出的背后却还是一个20元的赌博,既是演出又是赌博,让这个力体系完全戏剧化,娱乐化和游戏化。而玛格丽特在大骂“这不是医院,这是疯人院”的愤怒中,找到了上司,希望严惩这些道德败坏者,否则自己就要辞职,而上司躺在营帐里,身边却也是一个裸体的女护士,对于玛格丽特的要求,他只是淡淡一笑,“辞你的职吧。”

一种反讽,上帝走了,权力被恶搞,还有肉体,都变成了一种可以观看的演出,而他们将一切神圣的东西娱乐化的同时,也对自己的生命开起了玩笑,牙医沃尔特似乎对女人没有了兴趣,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同性恋者,“我是玻璃”对于他来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道德压力,因为他在家乡有三个未婚妻,三个未婚妻和同性恋者,组合成了关于情欲和道德的矛盾体,“我无法面对自己。”所以他想到了自杀,似乎只有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才能化解这个矛盾,而在听到沃尔特想要自杀的消息时,大家没有惋惜,没有悲痛,反而给他出谋划策。那一个夜晚,大家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一起唱《Suicide is painless》的歌曲,而沃尔特从中间的位置上站起来,告别这“最后的晚餐”,然后吞下“黑色胶囊”,坐进大家为他准备好的棺材里。

这是死亡的仪式,但是却完全变成了游戏,“你是自愿赴死的人,这就是军人精神。”死亡变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而大家和躺在棺材里的沃尔克告别时,给他三个未婚妻的照片,给他生前最喜欢的扑克牌,给他红酒和圣经,给他色情画刊,向他行军礼,爱情和婚姻指向道德,圣经指向信仰,而红酒是一种麻醉和狂乱,色情画刊代表着欲望,在这一系列的组合里,死亡具有的象征意义被消解了,以及后来大家抬着棺材,在蜡烛照明的世界里,皮尔斯却又叫来即将回家和丈夫团聚的玛利亚,让她“在生命最后一刻陪陪他”,虽然玛利亚说“这太荒唐了”,但是在皮尔斯离开之后,她还是掀起了那白色的床单,满足了沃尔特生命中最后的欲望。

满足而能面对自己,黑夜之后是醒来的白天,第二天他又变得正常了,对于沃尔特来说,仿佛是一次死亡之后的复活,告别最后的晚餐,却在欲望的满足中走向了自己,而那个死亡仪式,其实就是一次反讽,他们所消解的是仪式本身,是意义,甚至是生命,所以以仪式来反仪式,就是把生命的意义变成了娱乐行为,变成了游戏。游戏是把“上帝的旨意”变成“火热红唇”的色情广播,游戏是把女人的肉体变成20元的赌注,游戏是爬进棺材唤醒肉体的欲望,游戏也是在坠毁的直升机旁晒太阳、喝红酒,也是在停机坪上玩高尔夫,就是把道德化身的麦瑞尔中校送进日本妓院,拍下他的嘴脸,而最具游戏意义的就是在那一场橄榄球赛上,消解了胜负的意义,全然变成了阴谋。

查理是亨利的上司,本来是为了调查玛格丽塔关于医院存在种种不端行为的报告,来到4077陆军野战医院的时候,和亨利却达成了一种共识,组建橄榄球队,不是为了丰富业余生活,实际上是为了赌博。而亨利为了这一场赌博,专门占到了曾经为“标枪手”的琼斯,他有着丰富的经验,有着过人的力量和速度,在琼斯的训练中,陆军野战医院组建了橄榄球队,但是实际上和查理的队伍实力差距太大,在上半场比赛中竟然以0:16落后。但是亨利的球队却并不着急,他们有着“特殊的战术”,首先在上半场的时候,把对方最优秀的进攻队员按到,然后给他注射了一剂药水,从此这个优秀选手变得恍恍惚惚,在也无法判断无法进攻;而到了下半场,他们又派上了上半场没有出场的琼斯,一下子缩小了比分;如果琼斯出场还在合理战术范围之内,当比赛在12:16落后的时候,他们的“特殊战术”终于开始运用,球员以瞒天过海的方式将橄榄球藏在了衣服里,从而躲开了防守,一路向前,终于把比分改成了18:16,以一种逆转的方式获得了胜利,也赢得了5000元的赌注。

被反转的比赛,不是靠完全的实力,而是靠特殊的战术,靠阴谋,其实就像对于这场战争一样,战争有输赢,有胜负,但是有时候你拼尽全力地付出,也并不一定会最后取胜,而实际上,这种战争本身就没有什么规则,本身就是一种阴谋,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生命的神圣感其实在这样的战场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就像那些被直升机运来奄奄一息的战士,他们谁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谁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永远的墓碑里?所以野战医院本身就是一个讽刺,在这里生命是一次赌博,在这里信仰变成虚伪的面具,在这里权力只能制造“火热红唇”,在这里死亡只是一个娱乐的游戏。

本来应该播放通知、命令的广播,它的声音也取消了统一性,“三箱安非他命不见了”“大麻现已被认为是危险品”“赎罪日不在周五举行”的声音里,都是否定语句,而那被临时改变的呻吟、叫床声,却完全将一种统一指挥的工具完全娱乐化了,是的,那象征胜利的“V”字,下面竟然是一双女人的美腿,上面的钢盔和下面的高跟鞋,组合成了战地的特殊风景,改变了战争的命名,而在这种反讽和幽默里,所有的人都成为在这部战争电影里的主角,“我们在枪林弹雨间妙手回春,在截肢手术和盘尼西林之间获取欢笑和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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