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09 《最后的农场》:被覆盖的生命仪式

风仍然从海面上吹来,远山上的白雪还没有融化,孤独的石屋还矗立在山脚下,这是依然在进行的生活,这是正在发生的故事,但是当那一车的泥土倾倒下来,覆盖了农场主人和死去的妻子的时候,正在发生的时间里,带着那生命的一首挽歌,有些残酷地带入到黑夜里,最后的农场,最后的荒岛,最后的葬礼,在最后活着的人死去的一瞬间,便成为一种超越生命的仪式。

: Rúnar Rúnarsson
编剧: Rúnar Rúnarsson
主演: Ólafía Hrönn Jónsdóttir / Jón Sigurbjörnsson / Sigurður Skúlason
制片国家/地区: 冰岛
语言: 冰岛语
上映日期: 2004-08-21
片长: 17分钟
又名: The Last Farm

农场主人在安葬妻子的棺材之前,在躺进自己的身体之前,他站在荒岛上,环视了这个生命走向最后终点的世界,远处的雪山,起伏的大海,辽阔的天空,沉寂的土地,但是这一切的景色对于他来说,都将变成和生命无关的一切,但是他环视的目光从自己的那间石头屋子出发,经过雪山、大海、天空之后,又回到了石头屋子,以房子为起点,最后终于房子,是对于曾经的记忆,现在的生活的一种告别,而告别并不是离开,当他用绳子将车上准备的泥土倾覆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不是仅仅为了追求和妻子在一起的死亡,而是用被覆盖的方式让自己和爱人能长眠于这块自己生活过的土地。

对于他来说,这个荒岛是自己最后的家,不仅是关于爱情、婚姻的最后一站,也是关于生命、信仰的最后归宿,一种不舍,一种沉睡,是关于生命的永恒的方式,可是,为什么活着的他要追求这死亡的终点?冬天快要来了,在这个荒野山村里,冬天的到来意味着一种循环的结束,那时大雪纷纷扬扬,那时他们足不出户,那时守着自己等待春暖花开,但是在妻子的死亡,荒岛被遗弃的现实里,这个冬天就意味着把一切都带向了终点。

《最后的农场》电影海报

那个送货的约恩开着送货车到他那里,这是他最后一次把生活必需品送给老人,他告诉老人,这个岛将会被废弃,他和妻子将会被送到敬老院,作为一种告别,约恩说到了农场里的两只羊,是迷途的羊,当被抓回来之后要送到屠宰场里却了。像是一个比喻,迷途的羊最后的命运是被宰杀,而这个荒岛上最后的人呢?是不是也陷入在一种迷途的生活里?是不是也要接受被屠宰的命运。其实迷途和被屠宰,都是一种被动语态,对于老人来说,这个寒冷、沉寂的荒岛也是一种迷途的现实,被废弃、被送进养老院,也是被屠宰的生命结局。

没有邻居,没有子女,老人和妻子似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这里的石头房子,这里的雪山和大海,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有着过去生活的影子,都有着曾经生活的记忆,但是现实的残酷在于,自己再也找不到这种影子,再也无法保留记忆。妻子已经死去,无声无息地死去,每天他都躺在妻子身边,对于他来说,妻子仿佛不曾死去,仿佛还和他一起生活,也或者是这种对尸体的保留,让他还能将记忆延续,还能让生活不匆忙画上句号。

孤独的老人,只有在这片土地上,在妻子身边,才会有活着的感觉,所以妻子在他看来就是不死的,电话铃响了,女儿莉莉娅打来电话,问母亲现在怎样,他的回答是:“她在午睡,一点没病,现在感觉好多了,身体很棒。”当约恩送货来的时候,他也告诉他:“她正在午睡,不能为你泡一杯咖啡。”电话中的她,正在午睡的她,都不是一种死亡,他就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妻子活着,让她和和自己一起生活。

一间石屋,一对夫妻,一个荒岛,其实,他们就是全部,他们从来只属于这片土地,白天他在外面干活,而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和她睡在一起,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一切都在延续生命。但是这只是一种谎言,一切都被推到了现实里,她已经死去,岛将会被废弃,冰雪将会覆盖这里的一切。可是孩子们在哪里?女儿莉莉娅打来电话时,问到了母亲的情况,说这个周末来看他们,还要带上自己的女儿。

女儿一家完全在孤岛之外,也完全在他们的生活之外,那个早上吃早餐是响起的电话,是从他们的世界传递过来的声音,虽然熟悉,却也是陌生的,以致在响铃很久之后他才接起来,以致在电话中他告诉莉莉娅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打电话来,因为这是从小就教育的规则。老人活在某种规则里,其实意味着和女儿之间的隔阂,是他们远离了女儿?还是女儿过早地离开了荒岛?这或许只是一个家庭的纠葛,但是被分割的家庭实际上隐喻着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荒岛和石屋,老人和岁月,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是安静的,是寒冷的,是孤独的,却也是需要守护的,而女儿的离开是另一种生活的象征,她告别的并非只是一个荒野山村,还有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

与世隔绝,却也是最后的家园,一台和外界联系的电话机,总是随它在那里响起铃声;一台收音机,总是播出着西北风转向的新闻,对于老人来说,只有自己不被风破坏的石屋,只有装货的卡车,只有雪山和大海,只有身边陪伴自己的老人,而荒岛被废弃,妻子死去,才是这一切终结的标志。而结束,对于他来说,绝非是一场告别的葬礼,而是生死在一起的仪式。他用火车装来了木材,然后自己锯断、制作,打造成一个木箱子,然后把沉睡的妻子放进木箱子里,给她化好妆,给她放好十字架,然后拖着沉重的木箱子放进了那个挖好的坑里。

让妻子沉睡在泥土之下,也让自己完成最后的仪式,他洗浴了身体,刮净了胡子,然后对这个镜子里的自己,最后环视了这个荒岛,躺进坑里,和自己的妻子一起,用泥土覆盖自己的方式,让两个人永远睡在这片土地下。女儿的电话在不停地响起,他们一家人已经开着车在路上,但是他没有接,他不想再听到外面的声音,而当那些泥土完全覆盖了他和妻子的时候,女儿的汽车已经开到了石屋的门口。

女儿、电话、汽车只是一个背景,活着也只是另一种生活,被覆盖的现实里它们安静地死去,而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只是离开,只是睡去,只是在自己的仪式里完成了关于荒岛生命的另一种诠释:迷途的羔羊,有时候不是自己的迷失,而是被抛弃,而真正拯救的也只有自己,而不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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