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09《谍影重重3》:时间内部的“影子传奇”
打开电影,是2022年12月,现实是疫情正迅捷地走入放开状态,一部2002年上映的电影,在20年后被打开,进入到在场的世界,是不是一种幻觉?而电影本身是不是更深刻而直接地阐述了其造梦艺术的本质——为什么在时隔20年后会观影《谍影重重3》?而且不是二刷式的重看仅仅是首次观看?
豆瓣电影Top250榜单的第171位,选择《谍影重重》仅仅是一次补标,而选中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也仅仅是因为它的排名最高。由此,这不是某种对特工电影强烈渴望使然,也不是想要对经典电影完成一次介入,只是很简单地看。看本身就是对电影的基本动作,也是一种最初级的体验。在无他目的的驱使下,在一台电脑上观影也未获得足够丰富的观影体验——试想如果20年前第一时间看到这部电影,甚至是走进影院体验特殊的观影环境,是不是会获得意外的惊喜?大约也是不会的,如果只是停留在看的浅层次上,如果电影只是表层的叙事,如果只是在动作的打斗中追求观影体验,在没有启示性意义之下,也只是一部好看的电影,仅仅如此。
《谍影重重3》在20年后被开启,只不过是恶补了关于系列三部曲的“知识”体系。其实被贴上《谍影重重》标签的电影并不只有三部,五部电影构成了谍影的全系列,它可以分成三部分,《谍影重重》三部曲可以看成是第一部分,由马特·达蒙饰演的男主角杰森·伯恩,患有极端记忆丧失症,他试图在逃避美国中央情报局追杀的同时发掘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三部曲构成了一个系列,而《谍影重重4》属于第二部分,它属于重启之作,于2012年上映,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是在三部曲终结五年之后上映的,而且是在环球影业和导演保罗·格林格拉斯闹翻之后拍摄的,马特达蒙站边保罗,所以这部电影的主角换成了杰瑞米·雷纳,而且剧情和前三部并没有形成整体性,只不过是“傍大款”的作品。《谍影重重5》自然成为第三部分,主角虽然又变成了达蒙,但是剧情也和三部曲没有更多的关系,甚至就是另起炉灶。
导演: 保罗·格林格拉斯 |
所以,《谍影重重》正宗的系列就是前面的三部,三部曲紧扣的主题便是身为特工的伯恩寻找自己身份的过程:伯恩原名大卫·韦伯,是一名曾参加过海湾战争的美国陆军,后加入特种部队并晋升上尉,1999年,韦伯自愿加入中情局主导的“绊脚石”计划,经过严酷的训练,变成心思缜密、拥有高超杀人技巧的杰森·伯恩,因一次任务失败掉落海中,被救后已丧失所有记忆。但是伯恩精通多国外语,在枪械、爆破、格斗、跟踪、驾驶各种交通工具等领域都是顶尖高手,有着超快的应变能力,极强的逻辑思维和条件反射般的危机察觉能力,擅长将日常生活随处可见的用品化作杀人利器,无愧于“世界上最难追踪的人”,“行走在地球上最酷的特工”等称号。伯恩在失忆后价值观大有改变,不再沉迷于暴力和杀戮,一心只想找回身份后做一个普通人,其身不由己的遭遇和平民英雄的气质,令人充满同情和赞叹。可以说,《谍影重重》三部曲具有开创性意义,就在于它对传统特工电影进行了革新,甚至在很多方面引领了后来好莱坞的特工或者动作电影的潮流,成为了迄今为止好莱坞特工动作电影中的最经典系列。
这其实就涉及到对预设的颠覆:什么样才是真正的特工?这种预设的颠覆在《谍影重重》系列中就变成了一个寓言:我是谁。伯恩有着坚韧刚毅的性格,有着粗犷帅气的外形,在与敌人的徒手搏斗中,其速度节奏之快、其正面贴身之不择手段、其犹如街头混混打架一般手段之无所不用其极,重构了特工的形象。但是这个沉默寡言、冷静睿智、善于利用周围的东西当作杀人武器的英雄人物,困扰他的一点便是自我身份的迷失,“我是谁”这个人类自我探知的终极谜题,在伯恩身上变成了缺失之后的寻找,所谓“谍影重重”,其实是自我身份的重重迷雾,出生入死的英雄连自己的身份都成谜,这自然成为了一个隐喻。
在第三部中,这个隐喻式的谜题得到了再一次的强化,伯恩总是闪现出一些画面,在封闭的空间里,在失去自由的状态下,在“你愿意投入这个计划”的疑问中,他逐步进入到对自我的找寻中。在这个缺失和寻找的过程中,《谍影重重》无可避免的一个俗套便是:所有的失忆都是局部的失忆,都是选择性失忆,除了想不起自己真实的名字和身份,却没有丧失熟悉六国语言的言语能力、在危险关头的判断能力、对敌我形势变化中的推理能力,他拥有的是敏锐的观察力,非凡的身手,精准的枪法——这些能力如果不是处在可丧失的记忆系统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显然,在逻辑上是站不住脚的。所以伯恩就是在这种选择性失忆中,排除万难,在生死考验中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实身份。
《谍影重重3》电影海报
但是这个“我是谁”的寓言并不是空洞的,它必须架设在不停歇的争斗中才具有更多的观赏性。重新回来的伯恩到处遭到追杀,中情局诺拉无疑主导了这次暗杀,伦敦记者赛门·罗斯命丧街头,无疑就是暗杀计划的一部分;而CIA高管帕梅兰蒂被卷入其中,也是“黑石楠计划”的一部分。所以在伯恩寻找自我身份的同时,需要揭露的是另一个缺失的真相:中情局主导的绊脚石计划和黑石楠计划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阴谋。伯恩无疑承担了这个任务,他一步一步接近这个阴谋的中心,最终得到了参与了柏林计划的妮可的帮助,又从帕梅身上找到了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最后从丹尼尔斯那里得到了中情局计划的资料,由此揭开了真相,也找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悖论:只有伯恩一步步找回自己的身份,才能彻底摆脱这个阴谋,才能真正回归自己;但是当伯恩终于知道“我是谁”,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成为“伯恩”,是因为真正的伯恩被杀死了,而“伯恩“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就是阴谋的实施者。“伯恩”就是悖论的代码,寻找身份也意味着再一次失去自我,而这或许就是特工宿命般的命运。而在最后,黑石楠计划终于水落石出,作为一种丑闻,相关人员得到了惩处,而得到了真相的伯恩在杀手的枪响之后也掉入了水中——第一部伯恩出场时,也是从海上被捞起来,这便形成了一种呼应,但是这个呼应更深刻的含义则是:伯恩在悖论面前需要真正告别曾经的自己,真正告别符号化的存在,只有这样,“我是谁”才是一个回归个体的命题。
电视新闻播报的是幕后操控的阿尔伯特和诺拉被逮捕,“伯恩的尸体还没有找到”,但是平静的水面却开始现出波澜,当熟悉的音乐响起,死去的“伯恩”滑动手臂,自由呼吸,游走,在妮可面带微笑中,伯恩复活——这是一次重生,他既不是曾经的大卫,也不是符号化的“伯恩”,他是自己,是没有过去的自己,是全新的自己,从此回到现实,回到自我世界,重重的“谍影”也逐步抹除——当然,20年时间内部的“影子传奇”也最终变成了一个梦幻世界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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