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27 《普通人》:如何穿过一条阴影的河流

Ordinary People,当电影原名被称作“凡夫俗子“或者“慈父严母”,似乎只是把一种自杀、压抑的社会问题归结为一个家庭,甚至是父母,而当这部根据朱迪斯·格斯特的同名小说改编、荣获第5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等奖项的电影被播放的时候,第一次听到中文配音,完全出乎意料,或者是在引起中国过程中照顾观众的需要,但是那种声画分离的视听感觉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和被翻译的电影名字一样,完全把一种期待的观影体验带上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而这些阴影或者是外在的,当一个曾经自杀的孩子被老师所歧视,被同学所议论,被母亲冷眼相待,当康纳德对父亲卡尔森说:“她为什么不来医院?她为什么想去欧洲?”当康纳德对医生说:“那件事情总是往外冒,我无法摆脱,我到底干了什么?”当康纳德对一起在合唱队的简妮说:“我好想掉进了一个窟窿,窟窿越来越大,我掉到了底部,出不来了。”阴影已经笼罩在这个孩子身上,他甚至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从这条成长的河流中游回到岸边。

和哥哥帕克一起出海,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失去了返回的机会,于是在风急雨骤中,在恶浪袭击中,水性最好的帕克没有抓住船弦,慢慢被海水吞没,“帕克,抓住我,抓住我!”康纳德在另一边呼喊,用另一只手解救,但是终究无力回天,帕克的手慢慢滑出,他的身体渐渐沉没,最终康纳德听到的是自己越来越的呼声。帕克死了,这一次遇难事件对于见证者康纳德来说,造成了一种伤害,当面对别人的死亡无能为力,他把种种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所以当回到自己活着的现实之后,他想到的唯一一件可以忘掉死亡的事,就是自杀,吉利刀片割开了血管,他仿佛看见了生命像帕克一样,滑向了再无痛苦的终点。

: 罗伯特·雷德福
编剧: 阿尔文·萨金特 / Nancy Dowd
主演: 唐纳德·萨瑟兰 / 玛丽·泰勒·摩尔 / 蒂莫西·赫顿 / 伊丽莎白·麦戈文 / 亚当·鲍德温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80-09-19
片长: 124 分钟
又名: 凡夫俗子 / 慈父严母

可是,他终究是被救下来了,但是活下来并非是远离痛苦,这种痛苦其实造成了更多的伤害,一方面是康纳德自己,当没有机会以死亡离开帕克死后的现实,那么只能面对自我压抑的世界;而认为只是因为自己运气好,打破了计划回来才发现儿子选择了自杀,尽管被救了回来,但是对于卡尔文来说,这也造成了他内心的某种阴影,帕克的死,是一种被动的死,是一种意外,而康纳德的自杀,却是一种主动的死,那么他选择自杀是不是因为这个家没有了温暖,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爱?

阴影或者是客观存在的,康纳德自杀是帕克死亡之后笼罩在这个家庭里的第一处阴影,而当康纳德被送进医院,当住院4个月之后出院回到家里,他面对的一切都以阴影的方式投射到他的生活里。他自卑,他沉默,他没有多少要好的朋友,老师似乎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同学会叫他“神经病”,本来一直在进行游泳训练的康纳德,因此最后被教练开除了游泳队,“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这是游泳教练对他的质问。

这样的现实和帕克的死亡一样,似乎构成了某种悖反:水性超好的帕克,为什么会最后死在水里?渴望拿到游泳奖牌的康纳德,为什么会最后被开除出游泳队?而现实,也正是用这样的悖反方式留下了那一道道的阴影。看上去,康纳德的阴影首先从自杀开始的,然后压抑,然后自卑,然后去找心理医生,每周两次的谈话最初对他来说,不是治疗病症,而是在强化他的压抑。所以康纳德心里的阴影是自己压抑的产物,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卑或者自残,都是不能从自己的世界里找到安慰,“周围的人把你当成危险人物?”这是医生波格对他说的话,而其实在内因来说,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危险人物。

《普通人》电影海报

但是,对于康纳德来说,这个阴影最大的制造者,却是本来应该给他鼓励,给他关爱的母亲。这是另一个悖反,在帕克死亡之后,在康纳德自杀之后,母亲贝丝似乎在遗忘那些伤害,但是这遗忘的过程中她却变成了冷血的机器,甚至这种冷漠变成了和康纳德新的矛盾:她为康纳德做好了吐司,但是当康纳德因为心情不好说不饿的时候,她竟然把吐司倒掉了;当父亲卡尔文建议康纳德去看心理医生,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参加朋友生日聚会上的客人,贝丝就生气地问他:为什么要告别别人?因为在她看来,康纳德去看医生是一种家庭的耻辱;当康纳德回家要替母亲做家务的时候,贝丝却拒绝地告诉他:“你不用管这里,还是去整理你的壁橱吧。”当康纳德终于和母亲聊天,说起小时候爬上车子的鸽子,说起邻居那一只凶恶的小狗,但是贝丝却以一种拒绝交谈的方式离开了康纳德;当有人提议康纳德和贝丝一起合影的时候,贝丝却找理由自己当摄影师,让康纳德和卡尔文合影,以致康纳德愤怒地说了一句:“把相机给她!”而当听说康纳德退出了游泳队,贝丝开始不停地责备康纳德,在争吵中她甚至说:“他完全是冲着我的,他不刺激我不好受。”当康纳德躲到楼上去的时候,贝丝又拒绝卡尔文的提议去看看他,反而把卡文文的做法说成是一种祈求。

一个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对孩子如此冷漠?她在康纳德住院的时候没有去看望,她反对康纳德出院后去找心理医生,她拒绝在家里和康纳德聊天沟通。如此决绝,如此冷漠,或者和帕克之死有关,她爱着帕克,或者胜过爱康纳德,但是两个孩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母爱,但是当那次暴风雨夺走了帕克的生命之后,贝丝反而怪罪于康纳德,就如卡尔文在最后的而夜晚所说:“帕克死后你的爱也被埋葬了,也许埋掉的是你身上最美好的东西。”在葬礼上她关心的是丈夫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在葬礼之后,她想到的是休斯敦的度假,欧洲的旅游,伦敦的圣诞节,以及和丈夫在一起的高尔夫……那种爱不存在了,即使贝丝曾经走进康纳德的房间,看见那些墙上的照片和奖牌,看见一个活泼的孩子,但是康纳德的突然出现,让她又重返了现实,“今天天气真冷。”她说,而后是离开,就像她在这个失去了儿子的家庭中的角色一样,她注定是一个离开者,一个埋葬者——贝丝这一种被埋葬的爱,也是自私的表现,阴影在她心理,却最终没有通过爱来化解,而是把阴影变成了更大的阴影,更大的伤害。

但是无论是贝丝的冷漠也好,无论是同学和老师的不理解甚至误解也好,对于康纳德来说,真正的解决办法就是走出来,靠自己的努力,靠别人的帮助。在这个过程中,心理医生波格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一周两次的谈话,从一开始的拘谨和陌生,到后来的交流和沟通,波格让他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让他在生气的时候发火发泄,让他找到感觉:“感觉到了痛苦是一种感觉,感觉活着是一种感觉。”而对于和母亲贝丝的隔阂,波格医生也告诉他:“或许你母亲无法以你需要的方式爱你,要谅解别人。”而他最关键的一句话是:“要靠自己,别人帮不了你。”也正是在波格的劝导下,康纳德正视了那晚发生的灾难,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压抑,表达了对帕克死亡的遗憾,也终于让康纳德一步步从那个窟窿里浮上来。

还有合唱团里的简妮,她认为他是合唱中最好的男高音,于是他在离开之后自己一个人唱起了“哈利路亚”,一种自信开始在他内心生长;他们谈论音乐,他们一起散步,对于康纳德来说,这一种类似于爱情的东西带给他的是喜悦,是欢快,是理解,“跟你谈话不难”,这是康纳德对简妮说的话,不难才能敞开心扉,不难才能正视别人,不难才能走出迷局,不难才能穿过阴影,而和简妮的这种纯洁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朋友凯伦离去的一种弥补。康纳德和凯伦一起住院,也一起走向社会,在那间咖啡馆里碰面的时候,康纳德看见的是一个告别阴霾健康向上的女孩,她很忙,有自己的学习,有自己的演出,有自己对未来的向往:“希望我们能过一生中最好的一年。”但是那次当康纳德打过去电话,电话那头陌生的声音却告诉他:凯伦死了。以为比自己更早走出阴影,却不想只是一种假象,当自杀再次成为康纳德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的时候,乐观、善良、美丽的简妮无形之中变成了一种战胜自己的力量,就如凯伦曾经说过的那样:“要走出来,那毕竟是医院,我们必须要面对现实。”

在康纳德试图走出来的努力中,父亲卡尔文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是他在“好运”中发现了康纳德的自杀并最终救下了他,是他在康纳德出院后建议他去看医生,是他在母子矛盾中成为调节者,但是当自己的孩子一个死去一个试图自杀,当妻子漠不关心甚至讽刺心里受伤的孩子,对于卡尔文来说,他承受着更多的苦痛,在那次晨跑中他甚至倒在了地上,但是还要起来,还要回家,还要在家庭中成为一种支柱。而当康纳德和贝丝再一次争吵之后,他也走进了波格的诊所,一个劝解别人的人其实也需要被人的劝解,所以卡尔文作为一个父亲,某种程度上弥补着贝丝给康纳德造成的双重伤害,而当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这一场婚姻似乎也走到了最后的边缘。“贝丝,你很漂亮,但是让人猜不透,你太敏感太固执,却并不坚强,你真爱我吗?我似乎不认识你了。”坐在黑暗中的卡尔文,对一脸惊讶的贝丝说到。

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爱,不认识婚姻,不认识这一条阴影的河流,贝丝终于离开了这个家,这或者是一种缺憾,但是对于康纳德,对于卡尔文,对于受到伤害的家庭来说,也许是一种选择——贝丝或者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当她在死亡面前埋葬了爱,当她用冷漠来面对现实,那种阴影会成为一生无法摆脱的梦魇。而当贝丝走后,父与子坐在早晨的庭院里,虽然积雪未化,虽然天气寒冷,虽然家人缺席,但是两个人还是感受到了温暖,还是感受到了理解带来的爱,“我爱你!”“我也爱你!”当他们第一次以拥抱的方式表达这份感情的时候,或许这个世界的那一道阴影已经被晨曦的阳光照见了,或许成长的河流里他们已经找到了渡过去的船筏——不会倾覆,不会翻沉,直抵那爱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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