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3《希伯伦上空》:连鸽子也无法飞越
街道上是拿着相机拍摄的马尔万,他把街上的一切都拍摄下来;房顶上是玩耍养鸽子的兄弟阿米尔和阿纳斯,他们为鸽子搭窝,看小鸽子出生;天上飞翔着一群鸽子,在蓝天之下它们振动翅膀。街上和房顶组成的地上生活,和天上的飞翔似乎形成了一种对应:地上是宛如囚禁的生活,被划定的区域是他们行动的范围,但是在天上飞翔的鸽子并不是自由的,因为这是在希伯伦老城区,因为巴勒斯坦人被以色列军人监视,因为枪和子弹会制造死亡,当鸽子失去家园,它们在天空之上,也无法逃离命运的羁绊。
阿米尔和阿纳斯兄弟、马尔万,都是生活在古城希伯伦的巴勒斯坦少年,对于他们来说,从一出生就被贴上了特殊的标签。在巴勒斯坦的所有大城市中,希伯伦的核心地带被以色列人强行建立了定居点,以色列士兵驻守在此,他们的目的就是保护定居者不受巴勒斯坦人的“伤害”。这是一种力量倒错的对比,这里的巴列斯坦人有近20万,而定居者只有800人,但是20万人却受到各种监视,他们的生活受到限制,以色利军人荷枪实弹,他们强制在老城区实施他们的法规,禁止巴勒斯坦警察执法,还设立检查站,阻碍巴勒斯坦人出行。阿米尔和阿纳斯的家,就在定居者旁边,他们隔窗而望,屋顶上装有不同角度的监控,那天因为孩子们在屋顶玩耍时,做出了被认为挑衅的动作,于是就在楼上定居者旁边的士兵,便强行让他们上去接受检查,并威胁如果不上去就要逮捕他们全家;而马尔万曾经在自己的楼顶上拍到了以色列人枪杀街上一名巴勒斯坦平民的视频,以色列人发现了他,那颗子弹差点打到他身上,他们还闯入了马尔万的家里,搜查他的手机,要销毁手机上的储存卡。
“定居者和巴勒斯坦孩子隔窗而望,但却没有机会化敌为友,这便是希伯伦的悲剧。”艾斯特·埃尔多赫和保罗·金如此阐述这种对立带来的悲剧,而其实,无法化敌为友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是安全无法保障,是人权被不断侵犯,甚至是生命受到威胁。在那个晚上,阿米尔似乎只想寻找那只鸽子,他在楼顶上向鸽子扔了石块,之后阿米尔就被逮捕并被关进了以色列人的监狱。阿米尔的家人去看他,得知他被戴上了镣铐,母亲希望能看儿子一眼,守军却让他们等待对他的审讯,母亲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但是手无寸铁的他们面对拿枪的士兵,他们只好离开了监狱大门。还好,审讯之后,阿米尔被释放了,一家人和他拥抱,而当他回到家里,当问及是不是还会扔石头,阿米尔的回答是:“扔石头有什么用?”
导演: Esther Hertog / Paul King |
这是一种无奈,而阿米尔扔石头行为被过度解读为一种政治对抗,无疑变成了在希伯伦巴勒斯坦人必须面对的现实。当这样的现实降临到那些孩子身上,其实在加深着仇恨,阿米尔和阿纳斯具有玩的天性,他们在屋顶上为鸽子搭窝,他们观察小鸽子的出生,阿米尔说自己希望像鸽子一样能在天上飞翔,他也放飞过一只大大的风筝,但是风筝缠住了密布的铁网,最后跌落下来,而鸽子,也不再可以自由飞翔,他们发现那些鸽子下蛋的“窝”全部被破坏了,小鸽子也都死了。阿米尔实在喜欢鸽子,他又去市场买了鸽子,还让鸽子在屋子里搭窝,但是鸽子窝还是没有搭成,在失望之余,阿纳斯甚至将一只鸽子活活杀死,血流出来鸽子在地上挣扎,这是一种失望之后的暴力,或许他们在鸽子身上发泄着仇恨,或者他们也像鸽子一样,失去了自由的空间。
从对自由的向往,到扼杀希望,对于阿米尔和阿纳斯兄弟来说,鸽子的命运就是自己的写照,“希伯伦的环境迫使很多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做出了改变一生的决定。即使如此,他们仍然只是孩子,同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孩子一样,面临着相同的成长烦恼。”与同龄的阿米尔不同,万马尔似乎更为成熟,他的家就在以色列控制区域旁边,从窗户可以望见那些以色列军人,他说,对面的那些房子原先是巴勒斯坦人的,但是后来被以色列人占据成为了他们的定居点,巴勒斯坦人只好离开老城区。他拿着手机就是要纪录以色列人的罪行,他参加为纪念易卜拉欣清真寺死难者的纪念活动,他挥动旗帜进行示威游行,在商店里他拒绝购买以色列人的商品,“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马尔万对以色列人的仇恨已经刻进了自己生命里,而这就是希伯伦环境迫使他作出了改变一生的决定,巴勒斯坦的孩子在升旗时唱驱赶敌人保卫祖国的歌曲,巴勒斯坦的青年则用石块对抗以色列人,巴勒斯坦的成年人则让大家学会摄像纪录以色列人的罪行。但是当艾斯特·埃尔多赫和保罗·金用五年的时间纪录冲突下的希伯伦,“我们避开了常规的政治快照,或流媒体对中东的模式化报道,通过拍摄个人经历深入人性,向观众展现冲突地区的生活,如何影响着充满希望的巴勒斯坦的新一代。”但实际上在深入人性的纪录中,所谓希望是脆弱的,在这场和宗教、民族有关的矛盾中,斗争已经呈现出无休无止的状态,石块对子弹似乎永远不在平等的层面上,一方面是日益深化的仇恨,另一方面则是失望——阿米尔和阿纳斯、马尔万都会在家里抽水烟,就像马尔万的父亲所说,这是成人的行为,但是对于失去了童年乐趣的孩子来说,水烟既能让他们暂时找到乐趣,也他们可以提前成为一个男人。
鸽子不再在天空中飞翔,马尔万开始更多参加反对以色列的活动,而阿米尔一家终于从老城区搬家了,暂时的平静中,阿米尔甚至想到了自己以后的生活:结婚,生一个孩子——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受伤孩子的希望,但是离开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以色列可能又占据了巴勒斯坦人的一所房子,当希伯伦还有巴勒斯坦人禁止通行的街道,还有废弃的房屋,还有被封锁的商店,还有无休止的冲突,明天或者更远的未来,希望又在哪里?
《希伯伦上空》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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