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3《搜身》：赤裸裸地来和去
搜身，英文片名“Strip Search”，strip并不只是一个修饰语，当“搜身”变成一种从穿着衣服到裸身行为，内在的夺去、剥去已经不仅仅是脱去衣服这样一种去遮蔽物的搜身行为，而变成了对于个体权利的完全剥夺。
电影开头的字幕标注了历史上著名的“搜身”年代，从1798到1862，从1919到1945，一长串的纪年表明“搜身”的制度由来已久，而随着美国总统布什的录音，电影的指向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9·11之后国际反恐战斗打响之后的“搜身”行动，而西德尼·吕美特的这部电影拍摄于2004年，距离9·11事件过去了三年，正是全球反恐的关键时刻，但是当反恐成为国际社会的一种基本态度，它是在反击恐怖主义，还是自身就是另一种恐怖主义？
吕美特用两个故事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但与其说是两个故事，不如说是一个故事的两个版本，一个是中国政府的“搜身”行动，一个则是美国政府的“搜身”行动，但是在同时代、同背景、同目标的展开中，它们就是一个故事相似的两面。一个美国女孩正在餐馆里，几个中国警察走了进来，然后把女孩带走了，这种带走本身就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戴上了手铐，而是罩上了面罩，然后进入了审讯室；同样，在美国街头，一个阿拉伯人——电影中他似乎还有名字：哈里夫——也被美国警察带走了，同样是戴上了手铐，同样是戴上了面罩，同样莫名其妙就进行了审讯。一个是在中国，一个是在美国，被带走的一个是美国女孩，一个则是阿拉伯男人，东方国度和西方国家，外籍女人和外籍男人，在“搜身”行动中不分国界，不分民族，也不分男女，这也就意味着在所谓的反恐主义中，不同国家的理念和执行的方法一致，被搜身的男人和女人的命运也一致。
| 导演: 西德尼·吕美特 |
去除了国家界限，去除了民族区分，去除了性别，“搜身”就成为一种共同的行为，而且在搜身过程中，所有的操作、所有的程序，甚至所有的问题都一模一样：中国警察说这只是一次例行的审讯和调查，问她来这里多久了？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那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样的研究？对政府有没有进行过批评？同样，美国政府的审讯人员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中国警察是男人，美国政府审讯人员是女人，和审讯对象性别的对换，在某种程度上同一场景中形成了反差，在整部电影中又变成了互补，反差和互补在趋向于同样的目的时，也不再有任何差别。
如果说起先的审讯基本上是在一种问和答中发生，甚至回答都在所谓的“合作”状态中展开，那么对个体审讯所剥去的只是一些基本权利，比如被审讯者想要见律师，这个权利就被拒绝了；包括最开始被戴上手铐、罩上面罩，也都是对公民权利的剥夺。但是在之后的搜身中，审讯人员要求被审讯者脱下衣服，不仅是外套，而且还要将内衣、内裤都脱下，甚至审讯完全避讳了性别差异，也就是说，审讯是在没有遮掩状态下进行的，中国男警察甚至还触及了美国女人的乳房，这甚至就是一种羞辱，肉身的无遮掩、精神被羞辱，在完全没有个人隐私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变成了一种物，没有权利，没有尊严，这就是“strip”的深层含义——审讯中他们甚至检查了男人或女人的牙齿，像是在对待奴隶一样，最为极端的是，竟然要求被审讯者面对墙壁，然后双手靠在墙上，双腿岔开，这一切就是因为被审讯者怀疑和恐怖主义有某些关联。
在整个搜身过程中，被审讯者的权利是一点一点被剥去的，就像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脱去，只剩下毫无遮掩的肉体，一种物的存在。但是最后这样的搜身似乎并没有最后的结果，美国女人离开审讯室对哈里夫说：“就这样，会有人和你说话。”另一个男人进来，之后是女人听到的喊叫声，而中国警察在结束后也走了出去，女人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屈辱地推翻了桌子，然后蹲在地上。他们有罪还是无罪？他们是恐怖主义者还是普通人？他们被剥夺了权利如何被恢复？没有答案，因为在反恐面前，每个人都可能在国家安全面前失去个人自由，因为反恐主义本身就是一种剥夺权利的恐怖主义。而在这场去国别的搜身行动中，最可怕的问题来自电影最开始的问题：为了消灭恐怖主义，你们愿意放弃一天的公民权利吗？如果一星期呢？如果一个月？一年？永远？
没有回答，但也许是不用回答，因为放弃公民权利不是个人可以选择，它是国家安全的需要，一天、一周、一月、一年或者永远，都是没有回答的回答，都是无法选择的选择。
《搜身》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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