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6“本·来”的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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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们会遗忘我们。这是生活,毫无办法。
  ——安东·契诃夫

“本来”的清晨,我不会手拿一部快要淘汰的单反相机,进入地上部分已经开放地下部分还在招商的广场,沿着台阶或者绿道,寻找可以被定格的画面,像在寻找随时可能出没的猎物,但是一无所获,连朝阳都模模糊糊的,而且还躲在高楼的背面不肯露出绯红的脸;

“本来”的早上,我不会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就遇到奇怪的陌生人,拿着地址和照片,询问是不是可以上电视,而口中说出的事件和欠债有关,陌生人的一只眼球浑浊,目光里却是想要得到帮助的渴望,手指指向法院大楼的方向,我像是在打发一个纠缠不清的人;

“本来”的上午,我不会如此旗帜鲜明地坚守自己的态度,那一张纸上的“同意”或“不同意”完全是形式的书写,但一支笔就在自己的手中,一双手被大脑控制,为什么必然的事情会有不必然的想法?为什么必然的动作会掺杂可能的意外?

“本来”的夜晚,我不会独坐在冷寂的凳子上,一双脚即使在某些部位隐隐作痛的情况下也可以迈开来,但是夜降落得很快,我必须早早回家,用未曾经历的方式送走唯一的漫长一天和短暂一夜。

“本来”而不会,完全逆转了“本来”的固有属性,实际上,作为一天的叙事,这些都不是本来应该发生的事,它偶然,它随机,它即刻,甚至它是对必然的一次次否定:相机里会留下影子,浑浊的目光会看见方向,态度决定了双手的动作,身体终究温暖了凳子。但是不在本来里发生的事,又有什么作用?作为叙事的一种,又有何种意义?如果回到本来,回到轨道,无非是一日三餐,无非是上午下午,无非是白天黑夜,无非是出去回来,或者无非是由年月日组成的时间符码,简单、直接而唯一,安放不了更多的可能,也容纳不下更多的想法。

但这也是特殊的“本·来”,中间加上一个间隔号,是“本”和“来”,是迎着“本”而“来”——一切都不再是“本来”。“本·来”看的是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火柴厂女工》,伊丽丝收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生日礼物”,拆开是一本名叫《海盗故事》;“本·来”之前就看到了陈东东写下的《五月》,“五月以白银为质地,盖子用水晶做成。”他说,五月有人倾倒字句,他说,五月将读到一位诗人,当然,他说,五月的壶中有“一朵诗情的火焰被养育”;“本·来”也是喝了一顿酒,也是剃了一次发,也是买了一份药,“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和风度无关,和今天有关,和“火柴厂女工”的生日有关,和陈东东倒出的五月有关。

“本·来”是本命之到来:是本命年、本命月和本命日齐齐组成了关于生辰的字符,本命年十二年一轮回,本命月和本命日年年如此,在年月日组成“今天”这一个日子里,年是象征,月是持续,日是具体,它就在此时此地——也是所谓“本”的终极意义。或者正是这唯一的“今天”而成为“本·来”,它提供了一条可能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隧道,回望生命开始的一刻,回溯人生经历的过程,回想走过的路桥山水,回忆遇见的熟悉的人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回望、回溯、回想和回忆,都已经安放在了时间的一侧,它们发生了,便再也不会重演,“本·来”便也成了不来。而从另一个方向向前呢?明天,明年,下一个本命年,也都没有了直接触摸的可能,“未来已来”也不会在期盼或者无措中成为现实。

过去永远在一边,未来永远在另一边,无法切割的时间已经被切割,只独留此时此地的“今天”完成“本·来”的叙事,来了就是永远来了,不会离开地来了,不被驱赶地来了,不能消失地来了,在这里,在此时,于是终变成了没有间隔号的“本来”:本来就是为了拿起相机记录,一无所获也是记录;本来就是会遇见陌生人,浑浊的目光依然是为了看见;本来就是让自己决定选项,他说都轻若浮云;本来就是坐在夜的中央,以自己为圆心荡漾开来。是的,本来的本来,看了或没有看电影,读了或没有读书,写了或没有写文,都是普通的一天,没有意外的一天,友好的一天,活着的一天,自己完成自画像的一天:

整体的每一部分都在脱落,
无法知道它曾经知道,除了
这里和那里,在回忆冰冷的
口袋里,来自时间的低语。
    ——约翰·阿什贝利《凸面镜中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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