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31《博里那杰的悲哀》:当纪录片作为武器
他们生活在极度的贫困中,他们高喊着“我们受够了!”他们走上街头争取权利开展斗争……压迫、贫困、反抗和斗争,构成了1932年比利时博里那杰罢工的战斗图景,当亨利·斯特罗克和尤里斯·伊文思将镜头对准这场21万人组成的总罢工,也吹响了超越纪录片拍摄者的战斗号角。
“博里那杰的悲哀”,电影片名指向的是罢工之前的现实,“悲哀”是矿工的悲哀,是群众的悲哀,是工人阶级的悲哀,甚至是时代的悲哀。1932年亨利·斯特罗克和伊文思受到布鲁塞尔一个左翼电影俱乐部的邀请,去拍摄比利时城市博里那杰煤矿工人遭受压迫并举行大罢工的电影,两人秘密潜入了博里那杰,冒着危险用摄像机记录了当时的现状。所以拍摄对于他们来说,也界定了他们的第一身份:记录者。他们的记录其实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罢工之前矿工和博里那杰地区群众的生活现状,另一个则是罢工开展之后的战斗画面。对第一部分的拍摄,两个人真实记录了工人们的贫困生活和遭受的种种不公正:在煤矿上班的工人,得不到安全保障,工厂为了节约开支减少了必要的安全措施,致使有6名工人死于安全事故,两年内工人的工资被降低了五次;工资降低,很多工人的生活得不到保障,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矿工一周工作的收入只是为了维持5法郎的开支,有的矿工一家12口人挤在狭小的地方;很多工人失业,由于交不出房租,有人以猪圈为家,有人则在角落里渡生,更多的则生活在死亡边缘……
贫困只是现象,导演对这些现象的记录触目惊心,那一双双晾晒着的袜子,全部破了一个大洞;一家里有10多个孩子,他们挤在一起,目光都是空洞……从现象入手,导演更是揭露了导致贫困的不公正因素,贫民窟里没有通电,夜晚一片黑暗,更没有暖气,他们只是用煤渣来作燃料,而在另一边则是堆积如山的煤,他们会趁着运煤的时候偷偷捡回来一些;因为没有钱付房租,矿工被驱赶出了煤业公司提供的住房里,300户的楼房有200余户都是空的,一面是大量空置的房子,一面却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这不是没有房屋,而是制度上的不公正;同样,政府却拿出300法郎兴建教堂,和群众的饥荒形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导演: 尤里斯·伊文思 / 亨利.斯多克 |
这就是博里那杰地区矿工和群众的生活现状,当亨利·斯特罗克和伊文思用镜头记录这一切的同时,他们也从单纯的记录者变身为见证者,甚至成为了亲历者,他们发出了愤慨的声音,他们将矛头对准了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在这个意义上,他们甚至改变了纪录片的功能,“我们受够了”,这句从矿工口中喊出的话在被打成字幕的时候,也成为了斯特罗克和伊文思的宣言:因为已经受够了,所以必须进行罢工,必须开展斗争,必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而在这句口号被喊出之后,所有对于社会现状的记录也变成了战斗的檄文:“一场战斗正在爆发!”镜头由此变成了这场战斗的武器。
旁观者变身为事件的参与者,伊文思对此解释道:“电影摄制者必须首先首先对那些穷苦人们的惨状感到愤慨和激怒,这才能找到正确的拍摄角度,来拍摄这里的肮脏现象和这里的实际情况。”从这个观点出发,博里那杰矿区的所见所闻便成为了激励导演的素材,目的只有一个:战斗,“这部影片要有一个战斗的观点,它要成为一件武器,而不能只是如实记录曾经发生的有趣的故事。”在这里伊文思很明确自己是这个事件的参与者,是记录这场罢工的战斗者,因为纪录片已经成为了一件武器——从真实记录到表达观点,伊文思的转型似乎也为纪录片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存在:它和枪支、子弹一样,是战斗的武器——这个武器在这场罢工中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博里那杰的悲哀》电影海报
7月10日开始,博里那杰地区总罢工爆发,这一年正好是马克思逝世50周年,工人们高举马克思的头像,挥舞着拳头,汇聚在街道上。在历史上来说,这场罢工其实是复杂的,它使得整个博里那杰地区的煤矿陷于瘫痪,警察和雇主对罢工者实施了残酷的镇压,愤怒的鲱斗俱乐部的青年卷入了这场斗争,并将罢工者的范围扩大到那些对政治漠不关心的群众……所以这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罢工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这场战斗“不失力量”——斯特罗克和伊文思在字幕中解说了这场战斗中的力量,“它展现了工人阶级的历史与战斗场景”,这里的关键词是“工人阶级”;“数百万无产阶级进入到了饥饿状态”,这里的关键词是“无产阶级”;“因为资本家拒绝像数百万被解雇者提供食物供给”,这里的关键词是“资本家”……很明显,无产阶级取代了穷人,工人阶级取代了矿工,资本家取代了雇主,也就是说,他们把这场战斗的对立双方身份从个体到群体,最后上升到一个阶级,正是这种对身份的命名,纪录片完全变成了无产阶级革命的一个文本。
这个文本成为战斗的武器,显著的标志便是插入了大量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画面,这不是发生在博里那杰地区,不是发生在比利时,而是发生在美国:“资本主义的美国倾倒牛奶,将咖啡倒入大海,谷物被烧掉……”由此引发了1933年宾夕法尼亚州的矿工起义,这就是1933年的社会图景,它是资本主义必然的矛盾体现,它是无产阶级走向舞台的机会,所以在马克思诞生五十周年的这场罢工更具有社会政治学的意义,“无产阶级的斗争是艰苦的,就像在比利时一样,就像在全世界一样……”从博里那杰到比利时,从比利时到全世界,这是无产阶级世界化的一个标志,也由此以纪录片为武器的斯特罗克和伊文思成为了无产阶级战士:“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恶果,想要从病态的剥削中出来,只有通过无产阶级专政,实现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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