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06《年轻的阿迈德》:改变只是一个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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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无法动弹却叫出了一声“妈妈”,他挣扎着用铁钩敲击声音想引起别人注意,他看到伊内斯开门出来说了一句“请原谅我”——“妈妈”是内心的呼喊,求生是真实的想法,请求原谅是真诚的歉意,当一切都变成了内心的投射,从高处摔下来的阿迈德的确在体味着痛苦中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也开始寻求一种力量,但是这挣扎的举动真的是“年轻”付出的代价?最后的肉体疼痛真的能带来改变?

这是达内兄弟对于“年轻的阿迈德”走向成长的必然遭遇,当改变变成一种必然,是不是隐含着达内兄弟的一种预设?最后阿迈德从高处摔下来,伊内斯开门发现了他,阿迈德请求原谅,伊内斯则去叫救护车,无论是从道德意义还是社会意义,无疑才是最后的和解,而和解之出现,是因为对立在就出现:伊内斯被阿迈德标识为“敌人”,阿迈德用一把刀去刺杀伊内斯开始“战斗”,对立而冲突,对于伊内斯来说,留下了某种阴影,在事件发生后两个人本可以坐下来“谈谈”,但是伊内斯见到阿迈德的时候,还是因为不安而哭泣,和谈没有成功,在第二次和谈没有机会出现的时候,阿迈德在意外中受伤,伊内斯成为了解救者,阿迈德才擦去了“敌人”的标识——无论之后被救护车救起的阿迈德命运如何,至少他不再对伊内斯存有排斥心理,也不会再用暴力去战斗,但是从高处摔下来只是一个意外,它触及内心的那一块领地,或者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局部。

与这种小小的局部相比,阿迈德的极端思想是可怕的,这个戴着眼镜并不总是抬头看待这个世界的少年,内心似乎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信仰”里,他随身携带的是一本《古兰经》,总是翻开书诵读经文;他遵守每一次礼拜的时间,穿上衣服,和众人在领拜人伊玛目的带领下祈祷,或者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祷告;他会用手漱口,洗脸洗手,完成“净体礼”……如果这些只是一个信徒的宗教仪式,那无可厚非,关键是阿迈德在被“洗脑”中走向了极端,他认为一个真正的穆斯林不会和女人无握手,因为女人“不够纯洁,必须被清除”,他从伊玛目那里懂得,用流行歌曲学习先知的语言是一种亵渎;他读经文,认为犹太教徒、基督教徒都是敌人……在这样的所谓信仰面前,他拒绝和老师伊内斯握手,即使伊内斯治好了自己的读写障碍;他骂喝酒的母亲是“酒鬼”,说着装暴露的雅思敏是“荡妇”;在网上看到堂哥的视频,他要参加对“异教徒”的战斗,于是将那把刀藏在袜子里,关上门之后刺向了伊内斯。

达内兄弟镜头下的阿迈德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他构筑了自己的封闭世界,参加圣战的堂哥,领拜人伊玛目,以及那本《古兰经》,那个祈祷室,甚至那张堂哥的照片、那块地毯,都是这个封闭世界的存在,而当阿迈德构筑了这样的封闭世界,他自己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如果把这一阶段的阿迈德看成是封闭世界的象征,那么在达内兄弟的叙事中,则是一种走向和解的铺垫:正因为封闭才需要走出,正因为极端才需要化解,正因为树敌才需要和解。而从铺垫走向改变,分界线就在阿迈德刺向伊内斯这一事件:伊内斯虽然没有大的受伤,但是她体会到了恐惧;阿迈德逃离之后,找到了伊玛目,伊玛目所他犯了错,因为战斗还没有开始;伊玛目要把他交给警察,答应等他出来后送他去麦家;伊玛目无疑就变成了伊内斯所说的“骗子”,阿迈德在改造中开始承担这个错误——改造开始了,阿迈德真的从内心深处开始了自我救赎?

导演: 让-皮埃尔·达内 / 吕克·达内
编剧: 让-皮埃尔·达内 / 吕克·达内
主演: 伊迪尔·本·阿迪 / Olivier Bonnaud / Myriem Akheddiou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比利时 / 法国
语言: 法语 / 阿拉伯语
上映日期: 2019-05-20
片长: 84分钟
又名: 少年阿默(港) / 少年阿罕默德(台) / Young Ahmed / 艾哈迈德

的确,在农场的改造中,阿迈德发生了改变,他开始接受车上的摇滚乐,他开始教别人法语,他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从受害者角度考虑问题,他开始给母亲写信,对母亲的伤害表示歉意,“我要做一名真正的穆斯林……”这是阿迈德在达内兄弟的叙事中的第一次改变,改造而改变,无疑,这种改变只是在最浅层次上,阿迈德的很多行动依然在自己的轨道上:他的手被小狗舔过,认为小狗的唾液是不洁的,所以还是不断地洗手,让自己净手;他在小小的房间里还是做礼拜,还是把自己封闭在经文的世界里;当农场的路易丝向他表白,并在甜菜地里吻了他,阿迈德开始躲着他,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于是他想让路易丝成为穆斯林,“这样我的罪会减轻一些……”但是路易丝拒绝成为穆斯林,还说天堂根本不存在,阿迈德愤怒地将路易丝推倒,然后跑出了农场……

阿迈德在改变,但是改变都是表象,甚至只是某种形式,当他离开农场也意味着改变的结束,而他下一个目标在哪里?跑出农场跑向伊内斯所在的地方,然后从墙上取下挂钩,然后爬上墙想从窗户里爬进去,但是在踩空的时候从高处摔了下来,等他醒了身体像瘫痪了一样,他挣扎着移动身体,最终用手上的钩子敲响了旁边的东西,发出的声响让开门的伊内斯发现了他,终于伊内斯的救助完成了阿迈德最后的救赎。阿迈德最后的举动无疑还是走到了曾经犯错的老路上,他取下钩子,钩子就像那把刀一样,成为他战斗的武器,他爬上墙想要打开窗,也是像曾经那样闯进了伊内斯的世界,所以阿迈德在进过了犯错、改造之后,依然走进了自己封闭的世界中,改变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年轻的阿迈德》电影海报

从高处摔下来,达内兄弟其实完成了一种隐喻式的叙事,自认为是最虔诚的穆斯林,自认为接近天堂,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是一种坠落,坠落而疼痛,坠落而挣扎,坠落而醒悟,那一声“妈妈”,那一句“请你原谅”,都是坠落之后的醒悟,但并非是阿迈德彻底醒来的标志,就像他戴着的那副眼镜,按照路易斯丝问他的那个问题,戴着眼镜是为了更清晰看清这个世界,看清周围的人,但是最后掉落下来的时候,眼镜却不见了,清晰的世界变得模糊,一如阿迈德的宗教信仰,一直在被洗脑中模糊认识了这个世界,而即使内心认识到了错误,让他完全、彻底地看清自己,也显得不够真实。

实际上,达内兄弟并非是要把这个故事放在宗教主题的框架里,它只是涉及到宗教,或者说宗教问题只是一个叙事的外壳,达内兄弟真正想要表现的还是社会问题,尤其是成长问题,但是在阿迈德的成长中,尽管开始时铺垫,尽管中间有过改变,尽管最后看上去是化解,但是每一个环节在社会议题的设置中,都没有完全展现出来,甚至“少年阿迈德”就是一一个被抽离了具体情境的符号。一开始电影的镜头就是跟拍的、急促的、摇晃的:阿迈德快速上楼,快速关门,快速打电话,在催促对方快到后,又急速开门,急速下楼,急速进教室拿了包就走,在一系列动作的展示中,在镜头的跟随中,阿迈德就是一个被定型的人物,他的所有举动都被自己的想法所牵引,当然不会轻易做出改变,所以关于阿迈德成长的背景都无法在这种急促的叙事中展现出来,他为什么对母亲、家人和老师存在这样大的意见?他为什么会崇拜堂哥?为什么会对伊玛目言听计从?也就是说,阿迈德放在社会环境里的成长故事完全被抽离了,他在电影里就变成了突兀的人,不易改变的人,甚至是令人害怕的人。

阿迈德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达内兄弟当然不希望将他作为一个特例,但是在电影的呈现中,阿迈德的确像是一个符号,于是在缺少了背景的叙事中,在抽离了社会面的共性探讨中,似乎又回到了达内兄弟想避开却无力避开的宗教主题,“少年阿迈德”也变成了自我封闭、激进极端的特殊个体,爬到高处却是跌落到低处,战斗也只是一种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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