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13 前沿文本：在主流的断流处

放下《智慧国》，新世界出版社的“小说前沿文库”已经阅读了大半，在这个非冷非热的季节，放下一本书和摊开一本书都无特别的指向，书页和书页之间，文本和文本之间，也都没有刻下象征意义，只是阅读理解，只是自我的汇集，而在那些被标注的符号下，在那些排列在一起的文本里，却让人感觉到某种自由的东西正在远去。

从去年3月开始，“小说前沿文库”进入我的视野，其实在一个新华书店看到这一系列的文本，还是充满诧异，而在那些畅销书的闹猛中求得一席之地，也实为不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代人已经起来。我明明白白地说，我要指给你们看。”每一本书后面近似启示录的话让我感觉到某种在暗处的力量，于是阅读开始了，一扇窗打开了，接着一个世界也打开了。一年下来，除了谭毅、一行的《戏剧三种》、向祚铁的《武皇的汗血宝马》、刘博智的《双橙记》和张松的《景盂遥详细自传Ⅰ》之外，断断续续将两年来的两辑共13本“前沿文库”看完了。说实话，这些作者都是我曾经陌生的，而通过阅读以及书评，在发现这个不一样的文本世界的同时，也和其中的作者有了某种联系。我并不是专业的书评者，只是将自己的阅读观感认真地写下来，有些自然也获得了他们的认同，汇集起来，书评字数大约有54000，亚伯拉罕·蝼冢要了我的书评，而贾勤也在QQ上对我说：“如此书评，可称为‘大规模行为艺术’。”

只是一个个体的阅读，不是在中国当代文学创作和实践维度上的评析，所以书评是带着自我的评价，喜怒哀乐也都是一个人的表情。在这些文本里，读出了他们的反叛和颠覆，读出了他们的努力和执着，读出了一个新鲜的角度和新颖的体位，当然，也读出了某些无奈，甚至是悲戚。这些文本当然也是良莠不齐，有些可见作者的深厚功力，但也有些只是停留在技术主义的层面。但是不管如何，他们的心中都有一片真实的天地，不矫情不造作，对着文本和自己的负责精神，是难能可贵的，这也正是我一年多来几乎没有阅读过国内其他作家的小说文本的原因所在。正如作者之一的姚伟在博客上写道：“事实上，小说前沿文库的作者们只是一群默默无闻的探索者，他们多数要忍受贫困的重压来完成自己的写作，是新世界出版社在无望追求利润的情况下给了他们一次难得的出版机会，这对所有的探索者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这篇博客其实是一种愤怒，其背景是，姚伟将长篇小说处女作《尼禄王》寄给韩东先生，“以求得到这位文坛前辈的指点”，没想到韩东为这本新人著作及它的“丛书序言”怒不可遏，并在其新浪微博大泼脏水。韩东这样说：“写小说是专业，学者的优势一无所用，就像官员的优势没用一样。学富五车和大权在握已经讨了便宜，怎可能再讨写作的便宜？讨便宜讨惯了吧？“他针对的这套数的作者身份，其实不是质疑而是谩骂了，用身份来讨便宜，这是韩东的理解，自然对这些文本作者来说，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姚伟说：“他的愤怒不是那种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为捍卫正义或友爱而生出的高贵的愤怒，他的愤怒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一代口水大师的那点早已荡然无存的权威。”

以愤怒对待愤怒，这也天经地义，其实韩东本不是什么小说创作的大师，当然他的谩骂也并不会有多少会听见，自然可以一笑而过。但是从姚伟送书和被谩骂的经历中大致也可以看出这些文本的生存境况，那就是他们自我地开创一种写作范式，但是有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认同，特别是主流的认同，然而，在写作手法和叙事技巧上，这些文本其实一直就在主流之外，既然是“其劳自为，其功自显”，也根本没必要获得如韩东之流的认可。

“小说前沿文库”在出版说明中，对自身的特异性写得十分清楚：“本文库所汲各种形体的小说文本是中国小说土本重建自信的呈现”，重建自信除了作者身份上的背景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创作的文本也已经与前辈所走过的路表现出了巨大差异，也已经不是先锋和实验可以揽廓的了，他们都是异端，是对现有文学价值观的反拨与颠覆，更是一种大小说观念的集成。”既然是异端，既然是反拨和颠覆，就不要再从那所谓的主流中挤进去。而姚伟的遭遇也正反映了他们的尴尬，一方面鄙视传统，鄙视主流，甚至在改造秩序，但是另一方面却需要主流的认同。

说实话，这套书投放两年来，市场效益并不优秀，相反甚至有点落魄，很多书的折价幅度高达6折，在豆瓣上，很多的评论少于10人，最高的是恶鸟的《马口铁注》，一共有89人评论。这样的“惨淡”对很多作者来说或许造成了一定的压力，甚至在慢慢消解对“中国小说土本重建的自信”，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点舍本逐末了，没有如畅销书般的闹猛和热潮，并不是文本的失败，在一个重建的秩序中，需要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和规则，蝼冢曾经在接受采访时也说“我认为这是我们对文学冷静观察后做出的一次选择，我们不是要加速市场化之下的文学生产，相反，我们是要让真正的写作慢下来，让它们成熟，然后散发出诗性的光芒。这些作品过半都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打磨，这是一种写作的品格。”这种品格除了坚持除了积累，除了智慧和诗性，更重要的是不在那里迷失，作者之一的梦亦非认为“小说前沿文库”在主流话语圈中的缺失，正是它的成功：“无论赞美还是反对都仍然处于旧势力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内，而无视则因为旧势力在这些新文本面前失语，故无法赞美也无法反对，只能当做不存在。这就是‘小说前沿文库’成功的标志。”

他们是默默的探索者，他们是不懈的坚持者，他们是主流之外的存在，另一种风景里即使他们自娱自乐，也一定有存在的价值，即使他们的文本有某种缺陷和不成熟，也一定比墨守成规自视甚高的所谓知识分子文本更迷人。而我也一定是后面默默关注，默默购买，又默默阅读的一个人，甚至在那里有“白痴，究竟在关心些什么呀”的谩骂，也都是一笑而过。

附：《小说前沿文库》书评汇集：

1、《现代派文学辞典》:待解压的格式化命运
2、《地方性知识》：阅读时请用第三人称
3、《尼禄王》：汉语“暴政”的瓦解和重构
4、《马口铁注》：39D的身体，以及被毒死的文本
5、《谋杀》：作为死循环的“纪实和虚构”
6、《村庄疾病史》：只有骨头才有所作为
7、《树叶全集》：从2中减去4是荒谬的
8、《碧城书》：梦中之梦是永无止境
9、《平妖传》：对岸还在对岸
10、《长歌》：梦游时遇见过另外一个梦游者
11、《鬼斧集》：被自己的经验与生活消灭
12、《还阳》：被架空的故事和理想
13、《智慧国》：人类如何能成为一个全称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8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