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13《迷幻》:遗忘是为了记住?

20220313-0.png

红色轿车里是早已腐烂的女性尸体和戈雅的画作《空中女巫》,当画作被找到,当真相已大白,最后是致命的一击:赛门倒上了汽油,点燃了汽车,“我不想要了”便是要将一只手死系在方向盘上的法兰克置于死地,大火在燃烧,法兰克在挣扎,眼看着一切将毁于一旦,伊丽莎白却驾驶着车冲撞过来,在赛门被撞飞的同时,着火的轿车被撞进了水里——水能熄灭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能救出危在旦夕的法兰克?原来是一场惊梦,法兰克却从泳池里伸出头来呼吸,赛门,画作,腐尸,大火以及死亡都变成了并没有发生的“迷幻”场景。

这是丹尼·博伊尔影像化的“迷幻”,一种催眠状态之发生和结束,对于一心想要获得那副竞拍价达到2500万英镑的法兰克来说,似乎是一次警醒,他从泳池里起身,像是经历了肉体的挣扎和灵魂的拷问,“我宁肯什么也不要”像是对于赛门“我不想要了”的回应,偷盗并不能带来成功,反而是死亡的恐惧,而当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平板电脑,电脑里传来的是伊丽莎白的留言:“我会找到我自己,我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一样是否定,当三个人在不同的层面表达这种否定的态度,法兰克看见电脑上的图标,那是一个被命名为“Trance”的文件,伊丽莎白的问题是:“想要记住还是要遗忘?”

这是伊丽莎白留给法兰克的选择,记住什么,遗忘什么,是两条不同的路,法兰克伸出手,在点击图标做出自己最后选择的时候,丹尼·博伊尔将结局变成了黑屏,然后便是结束——这是一种开放的结局?记住什么和遗忘什么可能成为法兰克的选择?没有最后交代,其实是丹尼·博伊尔制造的“迷幻”,记住意味着法兰克还会进入这个盗窃名画的事件中,还是会让赛门最后提供画作的下落;遗忘则意味着整个计划就是一场梦,在经历了可能的生死命运之后,2500万英镑已经没有了诱惑,赛门的“我不想要了”,法兰克的“我宁肯什么也不要”,以及伊丽莎白的“我希望着一切不曾发生”,都是将这个故事深埋起来,甚至按照业界的说法,“没有艺术品指的赔上人命”,那么一切都将释然,这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在遗忘中被锁紧了记忆深处。

但实际上,伊丽莎白最后给出的选择,是一种选择的不选择,是一种不选择的选择,毋宁说这个开放的结局并不导向选择或不选择的二元论,不产生记住或遗忘的唯一必然性,它的可能成为了另一个命题:遗忘是为了记住,或者说,记住那些被遗忘的。在记住和遗忘之间,在遗忘为了记住的过程中,所有一切才可能成为一种迷幻——那么,丹尼·博伊尔制造这个“遗忘是为了记住”的迷幻命题,到底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如果仅仅从遗忘的角度来说,法兰克经历的这一切恐惧就是因为盗窃名画可能付出的代价,这种代价不只是盗窃本身,而是其中涉及的利益瓜葛难以最后脱身,赛门的毁灭,伊丽莎白的拯救,可能背后依然是一个圈套,如果不能遗忘这一切,那么所有的东西都会裹夹你,让你最后在挣扎中靠近死亡。

遗忘就是搁置,遗忘就是抹除,遗忘就是遗忘。但是丹尼·博伊尔显然并不满足于将这个故事变成一种警醒式的呈现,当赛门在画作抢劫过程中失忆,已经变成了某种形式的遗忘,但是丹尼·博伊尔还是想尽办法让他记起什么,让他回到叙事的核心位置。在竞拍现场,赛门是安全保护的相关人员,当法兰克为首的歹徒利用科技手段闯入会场,利用瓦斯的烟雾中造成了混乱,接着便从赛门手中抢得了画作,并将赛门打昏。但是当法兰克等人打开抢来的画作,却发现戈雅的《空中女巫》已经被割走。没有画作,他们当然要却找赛门,让他说出藏画的地址。在现场被法兰克打昏的赛门,是在医院里醒来的,但是当他醒来已经呈现出失忆的状态,当然这是一种选择性失忆,他唯一不记得的是画作在哪里,除此之外,他记得自己住的房子,看到被洗劫的房子混乱一片,也看见了名作画册上被撕掉的一页,当然,他还知道法兰克是谁。

导演: 丹尼·博伊尔
编剧: 乔·阿希恩 / 约翰·霍奇
主演: 詹姆斯·麦卡沃伊 / 文森特·卡索 / 罗莎里奥·道森 / 丹尼·萨帕尼 / 塔彭丝·米德尔顿
类型: 剧情 / 惊悚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13-03-27
片长: 101分钟
又名: 催眠潜凶(港) / 索命记忆(台) / 恍惚

选择性失忆,失去的是对画作的记忆,于是法兰克便开始让他恢复记忆,他让他选择恢复记忆的催眠师,赛门最终选择了伊丽莎白,但是他在她面前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改叫大卫。伊丽莎白开始了对“大卫”的催眠治疗,这一治疗唯一的意义就是恢复赛门的记忆,而恢复记忆的唯一用途就是找到画作。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目的非常清晰,但是显然赛门并不全盘接受催眠,从逻辑上来讲这也是成立的,毕竟想要拿到画作的是法兰克。但是在赛门接受催眠的过程中,这个简单的盗窃案件背后则还有更多的隐秘故事,还有更多未被知晓的真相——丹尼·博伊尔从遗忘中找到应该记住的东西,让遗忘和记忆在迷幻中呈现,目的就是制造影像化的迷幻效果,但是正是这种对迷幻本身的追求,让遗忘成为记住的一种手段,使得不管是遗忘还是记住,都失去了逻辑,它混杂在随机性和偶然性之中。

伊丽莎白利用催眠手段逐渐让赛门想起了什么:第一次赛门说自己的目的是想要回忆起自己的车钥匙,当伊丽莎白让他闭上眼睛,赛门进入到了自己受伤的状态中,然后出现了衣柜,钥匙在衣柜里,赛门突然中断了催眠——这像是一种完全在自我意识控制下的醒来,或者催眠本身就是一种假象;衣柜里找到了钥匙,但是没有找到画作,于是再次进入伊丽莎白的催眠状态,赛门想象自己在家里收到了一个包裹,据称里面有他遗忘的记忆,但是在赛门拆开包裹的时候,他的手上全都是血,这是法兰克对他严刑拷打拔掉手指甲造成的疼痛留下的记忆,但是赛门没有在催眠中找到记忆包裹里的线索,于是催眠再次告以失败;在这个过程中,伊丽莎白已经发现和赛门的对话是被监听的,她得知这一切都是法兰克的安排,她答应和法兰克合作,而赛门再次进入催眠状态,这时他想起被法兰克击昏之后,并没有被送到医院,而是自己挣扎着起身,离开拍卖所,在路上被一辆红色的轿车撞到,而这才是他真正失忆的开始……

《迷幻》电影海报

实际上,伊丽莎白不断进行催眠。赛门的记忆的确在恢复,他想起自己趁着混乱割开画作,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摇摇晃晃走出去被车撞到;他也想起原来自己和法兰克是一伙的,这是一种监守自盗的行为;他在想起来,之所以监守自盗,就在于曾经赌博时欠下了巨款,也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还债……这是赛门能不断恢复的记忆,这是记忆背后呈现的真相,但是那个关键的问题依然没有找到答案:画作在哪里?而从赛门恢复记忆的一系列线索中,伊丽莎白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他在被车撞到的时候,误认为车上的女人是自己的前女友,他生气发怒,然后是暴力,甚至一下子就将女子扼死了——伊丽莎白从第一次给赛门催眠就已经发现,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曾经离开的男人,为什么离开?就是因为赛门存在的暴力倾向,他既爱又恨她,想要控制她,最后采取了暴力,所以伊丽莎白想要离他而去,但是赛门又拒绝分手,相反还采取了更多的暴力手段,于是身为催眠师的伊丽莎白采取了另一种催眠办法,让他慢慢遗忘自己,从而完全变成了陌生人——那张撕去的裸体画册,就是赛门特殊性癖好的见证。

伊丽莎白为了离开暴力的赛门,用催眠手段让他遗忘自己,但是在盗窃案件发生之后,伊丽莎白又让赛门慢慢找到了记忆,遗忘和记住在这里产生了极大的矛盾,但是显然伊丽莎白选择的后者,也就是说让赛门恢复记忆,这一点在整个叙事解构中就变得有些诡异:于自我来说,伊丽莎白是为了离开暴力的赛门,“你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在赛门完全失去了对她的记忆之后,属于伊丽莎白个人的恐惧也才慢慢消失,但是在法兰克的任务面前,伊丽莎白却又让赛门记起了什么,也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还会成为赛门施暴的对象,的确在赛门恢复记忆之后,和伊丽莎白旧情复燃,伊丽莎白此举的目的是存疑的:如果她真的再次爱上了赛门,铺垫显然是不够的,因为她说过:“我放下了才是真正的胜利。”如果是为了法兰克,或者是为了和法兰克合作而让赛门恢复记忆,目的也就是想要他说出画作的下落,那么伊丽莎白显然也成了法兰克的工具,而她也知道既然这个盗窃行为是法兰克和赛门共同策划的,自己也难以在其中分得一杯羹;第三种可能,是伊丽莎白爱上了法兰克,她完全是为了法兰克着想,在剧情推进过程中,伊丽莎白和法兰克之间的确产生了某种情愫,但是这种情愫本身就带着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它让伊丽莎白冒险也显得有点勉强。

不管如何,伊丽莎白就是要打开赛门的记忆之门,而恢复记忆的赛门最后说出了画作的下落,但是他的暴力性也开始显露,无论是对于重新爱上的伊丽莎白,还是对于同伙的法兰克,赛门都采取了孤注一掷的做法,对画作的寻找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毁灭式的报复——这就是“遗忘是为了记住”的极端表现,包括那个被看成是伊丽莎白而被扼死的女人,当遗忘变成刻意的遗忘,当记住变成永远的记住,迷幻的世界里其实已经没有了真正的自我,他是扭曲的,是暴力的,是想象的,他或者也可以叫做“大卫”,而“赛门”早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在被击昏的时候,赛门闪现的就是另一个赛门对自己的呼唤。自己不是自己,她不是她,你也不是你,画作《加里利海风暴》中有一个作者林布兰特的头像,“他在里面,入画的他在风暴中看着你,而你却看不到他,因为画作被偷了。”这也许就是丹尼·博伊尔给出的关于迷幻的哲学意义。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812]

随机而读

支持Ctrl+Enter提交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查看日历分享网页QQ客服手机扫描随机推荐九品书库
[复制本页网址]
我在线上,非诚勿扰

分享:

支付宝

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