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6 所有的黑夜都是昨天

既然已被赶下了这个世界的王位，那我们就带着这世界的幽灵，以一种崭新的豪奢去祭祈黑夜吧。
        ——萧沆《解体概要》

“停留着”是现在时，正在进行的现在时——时间和空间都是和现在的我有关，只是没有那种必须的仪式感和感动自己的心情，开着车，在华灯初上的夜晚穿过街道，到达单位，然后开灯，开电脑，敲打键盘。

形式而已？独自在空空的办公室里，其实是陌生的，没有对话，没有思考，只是按照流水线的样子填充着必须的内容，字数、主题、行文，都是统一的，没有外溢的文字，没有自主的可能。所以在黑夜之中，有一种随时被吞没的感觉。外面的黑夜，隔着玻璃是无法抵达内部的，但是我总是很不安心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一片没有内容的夜色。想象之中应该用另外的情形，比如秋风微微吹来，比如饱食的猫行走在台阶上，或者还有一辆夜行的车停在后面的空地上。但是没有打开后门，没有打开后面的铁门，没有走向走廊，一切都是黑暗延伸的毫无根据的虚幻。

这是如何的孤立。可是这样的虚幻却曾经侵袭着我的记忆。“黑夜抬高你们的胳膊。/黑夜安慰你们的记忆。/黑夜只诞生火。”断章取义地展开一个黑夜的故事，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抬高胳膊，是要向下用力，可是在只有记忆的世界里，如何安慰走进来的现实？或者在一种被称为逃避的生活里，黑夜中诞生的火又会无故熄灭。模糊而微弱，其实我并不是检索不到记忆，而是不想再一次走进黑夜。一定要变成过去时，一定要把我身上的影子去除掉，就那样在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却处处和黑夜为伴。

那时也许是激情，也许是责任，有的是“我踏月色而来”的执着，也有着“一颗花生引发的思考”，但是在把自己拉近吞没一切的黑夜时，我是看不见那些虚幻的东西的，一切都是记叙，一切都是纪实，那么漫长的黑夜，我却触手可及。像是一种仪式，只有在一个人的办公室才会感觉到付出的意义，即使孤立，也是满足。可是时间过往中，是容易发现那种寄存在身上的那种被命名的符号，世界不是靠一个人支撑的，生活也并非是全然而动的付出。到最后还是遭遇被吞没的结局。

那时是没有想到转身的，只是偶尔站在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一个无比陌生的词，不是随着时间而苍老，而是褪下了关于理想的幼稚主义外衣，那天那地，那夜那灯，都在我之外，即使我无怨地走进，也必须走出。而当离开的时候，浓浓的夜会取消一切的意义，只是行走在自己熟悉的路径里，周围一定是无法躲避的黑色。吞没其实是自己设置的迷局，而当有一天，终于转过身去的时候，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看见的就只有影子，虚幻的影子，诡异的影子，孤独的影子。影子其实是一片去除不掉的阴影，在转身而来的醒悟中，身上也残留着永远无法根除的不安。

时间终于慢慢醒来，现在时和过去时，看上去一样的黑夜，却也是两种不同的情境，所以当再一次进入夜的中心的时候，内心却行走在另外的道路上，所以坐下意味着站起，走门意味着离开，每一个没有终点的起点都是不合时宜的行走轨迹，如此，后面的夜里即使有迷局一样的故事，即使秋风是抒情的存在，即使黑猫和白猫双双漫步，即使停下车的是自己，也一样是在过去那个时间里发生着的记忆，和现在无关，和自己无关。

我只是误闯到了现在，隔着玻璃就是一次彻底的离开，记忆只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所有的黑夜都是昨天，那么远，已经不想去唤醒了，在所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中，我只打开出口，而所有走过的进口都变成了出口，所有残留的记忆都变成了虚无，它只通向一个方向，只带领自己和无关的黑夜说一声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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