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0 《阿兰岛人》：薪火相传的征服力量

终于，在巨浪滔天的大海深处，出海两天的那艘小船终于飘摇而来，三个年轻力壮的阿兰岛人奋力划船，在大海的咆哮声中，在海浪的翻滚里，在恶劣的风暴中，慢慢靠近海岸。他们几乎葬身大海，几乎被海浪吞噬，但是即使没有捕到鱼，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安全回家也是一种胜利。而当靠岸之后，一阵海浪拍打过来，仅仅是迟缓了几秒钟，孤舟就已经被巨大的海浪撞破了，一会儿被巨浪裹挟而去，一会儿又被冲刷过来，就在这巨大的撞击中，最后小船只剩下一个骨架，所有的木板都被破坏，在大海的巨浪中越飘越远。

“这海浪如魔鬼一般。”对于阿兰岛人来说，面对滔天的巨浪，面对恶劣的天气，回来意味着一种征服的完成，没有了小船，但还有那一根粗壮的绳子，没有捕到鱼类，但是还有钩鱼的木叉，当然还有活着的阿兰岛人，所以当麦克的父亲平安回家，当麦克的母亲抢回了那条绳子，当麦克背弃了鱼叉，就意味着工具还在，意味着希望还在。而当翻滚、咆哮的大海变成他们的背景，实际上一家三口行走在海岸之上，却像一尊英雄的雕像，光线下的剪影里，他们是一座永不倒的纪念碑，而麦克目光中的坚毅似乎是在积聚更多征服的力量，背着鱼叉，行走在最前面，把大海抛在远处，就是一种永不言败的成长。

	导演: 罗伯特·弗拉哈迪 编剧: 罗伯特·弗拉哈迪 主演: Michsel Dillane / Maggie Dirrane / Stephen Dirrane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34-04-25 片长: USA: 76 分钟 又名: 亚兰岛人 / 阿兰岛人

阿兰岛，是位于西爱尔兰的三个荒岛，岛上只有荒芜的岩石，只有光秃的村庄，见不到一棵树木，见不到一片泥土，而在他们面前，只有那一片无穷无尽的海洋，只有连接世界上最浩瀚海洋的海岸线，所以他们生活在一个恶劣的环境里，“几乎被大海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但是阿兰岛人却在漫长的生存过程中，学会了适应自然，更学会了改造和征服自然，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屈服于自然的无情，而是用人的力量改变现实。没有土地，他们便用自己的双手改造自然，麦克的父亲用巨大的铁锤砸碎石头，或者用小石块砸向大石头，然后围成一圈，而麦克的母亲则从大海里捞取海草，用箩筐背着，铺在那些用石块铺成的田里，这是可耕种土地的雏形，然后他们发现和挖掘泥土，从岩石的缝隙中一点一点抠出来，积少成多，像捧着珍宝一样，运到箩筐里，然后把这些泥土倒在海草之上，再在上面种植西红柿，而这些便成为阿兰岛人的粮食。

这是一种改造的力量，而对于阿兰岛人来说，最大的挑战来自面前这一片并不平静的大海。男人们做好木船，然后三四个人一只船出海捕鱼，他们勇敢地在大浪中颠簸，勇敢地向大海索取资源。姥鲨是这片海域体积最大的鱼类，当姥鲨成群地从他们的船边游过，当巨大的鱼鳍浮出水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战斗的开始。男人们用特制的铁钩，看准目标，然后狠狠地刺下去，然后使劲拉住绳子，并不是一下子要把绳子拉上来，既不放松也不拉紧，而是跟踪它，让受伤的姥鲨一边逃亡一边消耗体力，然后慢慢拉过绳子，或者再用另一根铁钩刺下去，用双倍的力量把姥鲨拉回到船旁。姥鲨会不停地反抗，会用尾巴撞击木船，不小心人也有可能会掉下大海，反而会成为它的食物，所以这其实就是人力和鲨鱼之间的较量，是人类和动物之间的一场战斗。

《阿兰岛人》电影海报

战斗不会马上结束，较量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所以在这漫长的较量里，姥鲨作为这篇大海的王者，最后也屈服于人类的力量，精疲力尽，最后的结局便是死亡。所以当第二天阿兰岛人用木船拖着姥鲨回来的时候，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赶过来，他们一边用力拉住绳子将死去的姥鲨拖回到岸上，而另一方面像是一种仪式欢迎英雄凯旋。那一条巨大的姥鲨，几乎相当于一条船只的长度，阿兰岛人就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抵抗着大海之上恶劣的天气，抵抗着巨大动物的挣扎，而最后成为胜利者。

实际上，捕到一条姥鲨，最大的作用不是解决岛上人的食物问题，而是用它来制造油。架起锅子，升起火，然后将切割开姥鲨里的肝脏取出来，放在锅子里熬油，熬油的目的便是为阿兰岛带来光明。征服自然，战争姥鲨的意义是获得灯油，从而拥有人类的光明，所以姥鲨的意义是一种文明的传承，而其实在阿兰岛人征服自然的过程中，也处处体现着这样一种文明和技艺的传承。“他们身处让人绝望的环境，独立是他们能和命运抗争唯一赢得的特权，尽管只是赤手空拳，但是他们为了生存而坚持——这是一场不会停止的战斗，知道不屈不饶的生命走向终结，或者直到他们遇到自己的主人——大海。”是的，对于阿兰岛人来说，生存在这样一个恶劣甚至让人绝望的环境里，他们懂得如何于命运抗争，如何赢得胜利，那就是坚持，那就是不屈服，而这种不屈服是因为有了一种传承，才具有了生生不息的永续行。

或者并不是一部纪录片，罗伯特·弗拉哈迪的意图很明显，1934年展现的影像，是为了再现阿兰岛人对于命运的抗争，对于自然的征服，这是具有永久历史意义的胜利，所以即使当时捕鱼的方式得到了改进，而他还是从伦敦请来了专家教居民如何使用鱼叉捕猎鲨鱼，教他们如何驾驶小船在风浪中颠簸。而他摆脱纪录片的叙事风格，最大的改变就是让视角集中在麦克这个孩子身上。从一开始在海边捕捉螃蟹，麦克就作为阿兰岛人的年轻一代成为叙事的主角，他和母亲守望着这片大海，等待父亲和其他渔夫划着小船回家；当看见小船出现在狂风暴雨中的时候，他和母亲又奔向海岸帮助他们推船整理渔网；而在改造土地的时候，他也用自己的力量开垦泥土；而在整个过程中，他学会了用螃蟹在悬崖上钓鱼，学会了烧火熬油，而种种的一切，都是为了一种成长，为了拥有能够征服自然的新力量。

而当他学会了捕猎的种种知识，希望坐上小船跟着大人们一起出海打渔，虽然大人们不允许他加入他们，不允许他冒着生命危险，但是在麦克的成长过程中，他的生命已经融入了这一片大海，已经融入了这一个世界，已经成长出一种征服的力量。用姥鲨的肝脏熬油，是为了延续岛上人的照明，而那灯光摇曳的夜晚，他也总是望着大海的方向，期待自己能成为新的征服者。被大人回绝是一种失望而沮丧的事，但是只要这片大海存在，只有有不灭的信念，终会有一天他会驾驶小船，他会在大浪中搏击，他会捕获姥鲨，也终会驾驭自然。

所有薪火的隐喻就是一种传承，一种继续，一种为了生存的坚持，一种直到生命终结的战斗，贯穿于一生，也贯穿于整个阿兰岛人的历史，甚至还有比麦克更小的那个孩子，在夜晚的灯火中安睡，或者在大海的咆哮声中，被父母放在平整的岩石上，感受自然，也成为更新的一种力量。大海、巨浪、悬崖、风雨，这些元素组成的是一种崇高主义的美学，它代表着自然的力量，更代表着人类不屈的精神，自然的崇高是为人类的征服做铺垫，而那些大人对于恶劣天气、凶险鲨鱼的搏斗，也是为麦克的成长做了最具象化、最典型意义的衬托，就像最后那一根绳子，没有被大水冲走，就是保留了工具，保留了希望，而小船即使被吞噬，也会让他们很快制作新的船只，然后阿兰岛的年轻一代，驾驶着小船，出没风波里，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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