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12 《默剧女子》:自我也是一个道具

在灰暗的空间里,在斑驳的墙壁前,穿着默剧衣服、脸上涂着油彩的克莱夫转身,慢慢举起了手,一种焦虑过后的安静,一种不安之后的沉寂,那手指头好像是一把枪,对准脑袋,打开了枪的保险——“咔”的一声,过后,是一片黑暗和死寂。这是死亡的结局,当所有的对话和回忆在一幕默剧的舞台上展开,最后的那一声“咔”是唯一真实的声音,而真实的声音似乎只导向一个真实的结果:克莱夫自杀身亡。

这是最后一幕,是不是人生的最后的结局?一个默剧里的人物,在真实的声音和真实的死亡中,又把自己从戏剧舞台推向了现实人生,这是一种背离和逃避,还是一种进入和实现?为什么会自杀的疑问其实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克莱夫就完全是古典默剧的打扮,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白条纹的衣服,脸上涂着油彩,几乎没有表情——像是戴着一幅面具,像是隔离了现实,所以从克莱夫出现在镜头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自己的默剧里。在自己的默剧里,于是拿起水杯,点燃香烟、遛狗、求婚、阅读报纸,都像是一次次的表演,在每一个虚拟的空间和发生的情节里,克莱夫就是远离了现实。

: Tim Bunn
编剧: Jackie Thompson / Joseph Patrick
主演: 马丁·弗瑞曼 / Jennifer Short / Daniel Caren
类型: 喜剧 / 短片
官方网站: http://www.thegirlismime.co.uk/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10-10-29
片长: 7分14秒

但是他不是一个人,或者说,这出默剧受到了现实的冲击和影响。在克莱夫面前坐下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没有穿着黑白条纹衣服,没有戴着黑色的帽子,没有在脸上涂着油彩,似乎他是现实中的一个人,而且,他面前就是真实的水杯。虚拟的水杯和真实的水杯,是戏剧场景和现实世界的工具,但是他们隔着一张桌子,并不是完全隔离了虚拟和现实,反而,男人以发问的方式介入到克莱夫的世界。他说了一句“再试一次?”仿佛是征求克莱夫的意见,克莱夫微微摇头,似乎是在拒绝,在否定,男子继续和他说:“我们分享一个故事,如果我错了,你可以随时打断。”男人其实是咄咄逼人的,他以一种主动进攻甚至破坏的方式,进入到克莱夫的世界。

男人看起来像是一个警察,而克莱夫不安地坐在那里,像是在接受一次审问。这是现实对于戏剧的第一次介入。在这“再试一次”的介入中,克莱夫开始回忆那个故事,一个和女孩Mime之间的故事。场景转移到一条街上,真实的街,现实的街,而女孩Mime正在街上跑步,在转弯的时候,差点撞上了正在遛狗的克莱夫。依然穿着那身黑白条纹衣服,依然涂着油彩,也依然是一个默剧里的人物,连他手上牵着的那条狗,也是无形的。遇见Mime是现实对于默剧的第二次介入,Mime和克莱夫,然后打招呼,带着某种抱歉的表情,Mime俯下身子去抚摸克莱夫的那条宠物狗,有形的手,无形的狗,这本身就是体现了两个世界的隔阂,和那张隔开的桌子一样,但是,Mime似乎要把这种无形变成有形,她摸出了身上的零食,朝狗狗扔去,但是克莱夫却提醒她,抚摸的位置太低了,因为这是一条高大的狗,Mime有些尴尬,却又马上抬高了位置,用手拍了拍。

《默剧女子》电影海报

现实的手,虚拟的狗,在位置上形成了差异,克莱夫提醒意味着要把Mime带入到默剧里,而当他们分开的时候,Mime给了他一张留有电话的纸条,也意味着Mime接受了克莱夫,或者说,Mime开始进入到克莱夫的默剧情景中。这次介入发展迅速,他们在一起,然后克莱夫向她求婚,跪在地上的时候,克莱夫打开了戒指的盒子,展现在Mime的面前——依然是无形的,依然是虚拟的。Mime却说,太小了,于是克莱夫扔掉了这个虚拟的盒子,从裤子袋里又掏出一个更大的盒子,再次展现在Mime面前——依然是无形的,依然是虚拟的,但是Mime却欣喜地接受了。

于是他们结婚,而婚后的生活里,克莱夫依旧在自己的默剧世界里,他阅读的报纸,观看的电视都是虚拟的,而Mime泡给他的咖啡也是无形的,也是虚拟的。也就是说,本来是现实对于戏剧的介入,现在反过来,在Mime接受之后,变成了戏剧对于现实的改变,这是一个逆反的过程,而Mime似乎也想要成为一个默剧中的人物,她开始在脸上化妆,开始做出夸张的动作,而这个过程在克莱夫那里,却是反对的,他甚至用愤怒的表情表明态度,而那一次当他打开门看到Mime在镜子前做出默剧动作,他的脸上是痛苦的表情,而正是这一次的“窥见”,让他用极端的方式将Mime从默剧里赶了出去。

Mime死了。死亡的过程被隐藏了,而当克莱夫坐在警察面前的时候,Mime的死就变成了现实中的一个案件。为什么Mime会被克莱夫杀死?是因为Mime喜爱上了默剧并进入到了戏剧世界?似乎并不如此,当克莱夫打开那扇门,从后面看见Mime的时候,Mime的动作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Mime爱上了别人。虽然在镜子前面,虽然只有Mime一个人,但是那默剧的动作分明是在和另一个无形的男人调情,深谙默剧动作的克莱夫当然知道这是无可挽回的结局,而要制止这个结局发生,只有让Mime从虚拟的世界中完全退出来。

一种感情的沦陷,而在这个极端的杀人行为背后,无非折射出克莱夫用默剧来逃避现实的欲望,他变成默剧中的人,就是为了从现实中退出来,在没有表情的世界里生活,在面具之下活着,而遇到MIme并走到一起,对于他来说,是提供了现实的另一个可能,那就是爱,爱消弭了他对于现实的恐惧,在两个人的世界里逃避变成了享受,而当Mime进入默剧世界,并不是完全的爱,她只是以默剧的方式位自己感情的背叛寻找一个遮挡物,也就是说,默剧变成了她的一个工具,一个出轨合理化的理由。

Mime被杀死,克莱夫成为杀人嫌疑犯,而现实中的警察审问克莱夫的重点只在一个:证据,也就是用什么作案工具杀死了Mime。克莱夫在这个问题面前,保持了沉默,他重重地吸着无形的烟,然后摁灭,然后又点燃——警察用无形的打火机为他点烟,而最后,克莱夫伸出三个指头,然后用两只手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张开嘴巴做出放进钥匙的动作,吞下。这是克莱夫的回答,他的回答是沉默,他的工具是无形,像是一个悖论,那把杀人的刀,那支开火的枪,那根缠绕的绳,都在张开嘴巴又吞下的过程中,变成了虚拟的一部分。

作案工具是证据,而在默剧世界里,一切都是无形的,都是虚拟的,即使克莱夫交代了作案工具,对于一个能够拿着真实的水杯喝水的警察来说,也意味着一种隔阂。所以在整个过程中,克莱夫一直在自己的默剧世界里,他并不允许现实中的人闯入,警察和Mime部分介入,他又把他们赶出来,但是这个默剧世界其实已经在慢慢分解了,特别是Mime从一个他想获取爱情的妻子,变成了给他带来痛苦的出轨者,是对于整个默剧体系的破坏,而Mime竟然用默剧的方式达到了情感转向的合理化目标,所以克莱夫只有用极端的方式杀了她,而最后的最后,他也无法在默剧里找到安全感和存在感,拿起的那把枪是一只手,却在最后时刻发出了“咔”的声音,最后的真实,最后的死亡,最后回归到自我。

默剧和现实,虚拟和真实,现在的问题是其中的界限到底如何划定?那只狗,那枚戒指,在克莱夫和Mime面前,其实都存在着一种本质的差异,或者是介入,或者是妥协,但是表面上的融合并不能消除其中的那条缝隙,而最可怕的并不是两个世界各自为政,而是相互变异,当水杯、香烟、狗、报纸、咖啡、戒指、作案工具和手枪都变成默剧里虚拟的道具,那么在克莱夫面前真实的警察、Mime、小纸条、沙发、桌子、镜子、门,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拟?或者说,这个到底是默剧里的现实,还是现实里的默剧?

再进一步,克莱夫和Mime的爱情是真实的吗?死亡是真实的吗?甚至,这一切的物,这一切的人,这一切的故事,都只不过是另一个默剧,一个参杂着现实和虚拟的默剧,而The Girl is Mime的标题则证明,真正的主角是Mime,她遇到了克莱夫,和克莱夫在一起,最后又从克莱夫的世界里退出来,一切的过程都是Mime设计的情节,那么这个默剧的残酷意义就在于:克莱夫也是一个道具,和那些无形的水杯、香烟、戒指和作案工具一样,和那些有形的警官、电话号码、沙发、桌子一样,都是Mime编写和表演的默剧一部分。克莱夫成为一个道具,并且用那一声“咔”终结了这一切,Mime也许就站在舞台后面,脸上是默剧成功而现出的满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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