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07 《乱世春秋》:未来,不在虚幻的荣光里
1933年,已经有些苍老的罗伯特和吉恩站在窗口,听着大本钟敲响新年的钟声,看着伦敦城里欢呼的人群,又是新的一年到来,又是另一个未来的降临,两个人举着酒杯:“一切都会过去,就像时间。”这是丈夫罗伯特的祝酒词,他的目光中是对未来的向往,是对新生活的憧憬。而妻子吉恩却说:“为自己干杯,为儿子的勇敢精神干杯,为我们如此热爱的国家干杯,为和平干杯!”
同样是祝福,同样是希望,当面对那些逝去的时光,当面对孩子的死亡,当走过了那一场场的战争,当抵御了一次次的灾难,对于作为母亲的吉恩来说,未来或许和罗伯特的过去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不是要反思过去,而是要勇敢面对未来,当新年成为现在,未来也在这爱与付出中走向新的开始。“这是一个家庭故事,妻子和母亲的爱锤炼了人间灾难。”这是影片的注解,当家庭故事在三十三年的经历中,不断走向未来,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吉恩,总是在灾难降临的时候选择相信未来,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一种母性的坚强,而是在一种历练中看见了这一个家族,这一个国家的无限荣光,它是一种力量,一种精神,就像新年的夜空下,熠熠发光的十字架,启示着每一个人获得信仰的光,找到荣耀的主。
而对于1933年的现在来说,1899年或许就是一个过去,但是当一家人站在1899年的时间节点上,未来其实是虚幻的,是不确定的,同样是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同样站在这个城市的某个窗户前,同样是充满希望的祝福声里,他们的过去其实充满了一种未知。英国和南非正在于布尔人进行着一场战争,而且当时战况对英国不利,生活在其中,战争其实对生活造成了阴影,就如仆人布里吉斯所说:“谁也不想要战争。”而罗布特更是充满了一种迷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 导演: 弗兰克·洛伊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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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雄赳赳离开家人,他们气昂昂走向战场,送别的人群是欢呼者,奔赴前线的人是光荣者。但是对于留在后方的女人来说,似乎未来对于他们来说,掺杂着更多的个人因素。吉恩和罗伯特告别,那一个吻还留在唇间,罗伯特却已不见了踪影,隔着铁栅栏她习惯性地挥手;当丈夫离开,对于吉恩来说,是一种煎熬,来自南非的战报中又有牺牲者的名单,窗外总想起哀怨的音乐;看一场演出却也是战争题材,甚至两个孩子乔和爱德华,也总是在家里上演“相互残杀”的游戏。对于吉恩来说,虽然远离着战争,但是却渗透在日常生活里,布里吉斯的妈妈总是哀叹道:“不知多少人会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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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春秋》电影海报 |
是的,这是未知的未来,也是焦虑的现在。当终于听到战争最后以胜利结束的时候,未来才变成了确切的东西,布里吉斯回来了,罗伯特回来了,他们成为了民族的英雄,成为了国家的骄傲——甚至罗伯特因为表现出色获得了爵士勋章。实际上在这场战争中,每一个奔赴前线的人都成为国家的象征,也维系着那一份国家荣耀。但是当战争结束,未来却又被搁置在一种未知里:女王维多利亚病逝。“这是整个国家的大事。”女王事实,举国悲伤,体现的依然是一种国家情结,罗伯特成为送葬队伍中的骑兵,而每个人都怀着悲痛的心情参加葬礼,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更是一种荣耀的终结。
就在送葬的现场,在窗口的乔和爱德华争抢食品,一块饼干掉在了送葬队伍的一个女人头上,这是尴尬的一幕,似乎在戏谑中走向不确定、秩序被解构的未来。曾经是罗伯特仆人的布里吉斯开始自己经营小酒吧,他们一家离开了罗伯特和吉恩,罗伯特希望“时间改变不了老朋友”,但是当这一种主仆的关系被改变,那一种友善似乎也慢慢消失了,像一个流浪汉的布里吉斯开始自甘堕落,整天喝酒度日,不仅小酒馆生意惨淡,更是把自己推向了悲剧的深渊。当吉恩前去布里吉斯家叙旧,却被喝醉了酒的布里吉斯看成是“假慈悲”,认为他们富人天生具有势利眼,并且开口大骂,让吉恩伤心不已。
布里吉斯无疑是传统的背弃者,他不仅破坏了原本存在的那种和谐关系,而且在沉迷的生活里难以自拔,他骂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以喝酒为乐,终于在酗酒闹事中被一辆马车撞死。时间正在改变一切,当美好的一切成为过去,现在是一种混乱,而未来则更加未知。1912年前夕,当爱德华和伊迪丝恋爱着坐在海边,看见那一艘大船在海面上航行,看见博特雷飞越英吉利海峡成功,是对于新时代荣耀的一次见证,这些带有国家形象的符号似乎为未来做出了注解,但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虚幻,当两个人选择乘坐世界上最漂亮的船来度蜜月的时候,那一种灾难却以无限荣耀的方式悄悄降临:坦泰尼克号第一次航行,却也成为最后一次。向往未来生活的爱德华和伊迪丝站在船上,他们畅想着未来,“希望和父母一样,拥有一种神圣的,庄严的爱。”坦泰尼克号就是一个梦想,一个传奇,一个对于神圣、庄严未来的寄托,但是它却变成帝国的一次灾难,“除非我们数清了大西洋里的鱼,我们才会死。”这一句魔术师的预言最后终于变成了现实——爱埋葬在大西洋底,神圣、庄严的未来淹没在冰冷的海水里。
这是对于未来的打击,如果说爱德华和伊迪丝的死充满了偶然性,那么乔在一战爆发之后,勇敢地冲向战场,则是一种命运的必然。父亲罗伯特似乎遗传给了他一颗勇敢的心,在童年时代他和爱德华争抢失去、“相互残杀”的游戏已经启蒙了他们眼中的战争,而长大之后,乔的内心更是成长了为战争情结,当他看见路边那些运输枪支弹药的士兵和军车,便开始抑制不住地激动;当他听到“战争爆发了”的消息,急着要走到街上,“一醉方休加入呐喊的队伍”;他问父亲罗伯特如果再发生战争会不会继续参战,目光中是一种向往;当他找到布里吉斯的女儿弗兰妮并且爱上她的时候,两个人在空袭中不是躲进防空洞,而是走到房顶看那夜光中的爆炸声,“太刺激了!”
其实未来已经在乔的内心被绘制完成了,它是一种荣耀的开始,一种游戏的现实,一种刺激的生活。当他真正投入战斗,面对着每天死去的敌人和同胞,并没有让他感到一种悲悯,反而在回家休假之后迫不及待地再上战场,他没有想到过战争会夺取自己年轻的生命,没有想到过自己和弗兰妮的爱情会因为战争的残酷走向毁灭,当然也不会思考战争在多大成都上改变这个家。最后一次,吉恩像多年前送别自己的丈夫罗伯特一样,站在铁栅栏旁告别自己唯一的儿子,而一旁那些受伤的士兵正在痛苦的呻吟中被抬出来。
其实,作为母亲,吉恩却面临着一种离别的伤痛,面对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在她来说,战争的最直接后果是离别,甚至是失去,当年罗伯特奔赴战场的时候,她是焦虑的,而现在唯一的儿子离开这个家,更是一种哀怨,“我们大家都像丢失了一样东西。”当战争胜利的消息传来,当欢呼声在街上响起,当弗兰妮和乔的婚姻被讨论,吉恩却收到了从战场上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乔战死了。那一刻,还有什么未来?她悲伤地倒在地上,和欢呼声形成强烈的对比——外面是国家荣耀,里面是个体悲剧,所以这一个被成为死亡的未来,在她那里变成了“为胜利、失败、愚蠢、悲剧、痛苦干杯”的复杂情绪。
胜利中夹杂着失败,荣耀里铺垫着悲剧,从1899年走来的未来,带来了胜利和荣誉,却也带来了灾难和战争,带去了爱和生命,所以在那些庆祝胜利的人群中,吉恩恍惚地走着,然后在一浪一浪的欢呼声中举起了自己的手,她成为人群中的一员,她必须让自己成为众人中的一个,但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心,谁也不能体味。而也正是从这一种死亡的痛苦中,吉恩和爱德华开始从表面的国家荣耀建设另一种和平,罗伯特在各处演讲,“我们必须面对没有解决的问题,要让和平取代战争,必须解除所有的武装。”
未来是应该和平的,未来是把梦想变成现实,所以从1900年的新年钟声走来,从新世纪的期盼中走来,是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胜利属于过去,悲伤也属于过去,只有未来才是一种需要人去争取、去努力的存在,而在这段长长的时间里,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能抵抗灾难的只有那些在伟大的经历中滋生的爱,那些在彼此的过往中凝结的真诚和信任。在“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声中,1933年的未来被开启,而经历了历史变迁的父亲和母亲,男人和女人,需要为这个国家干杯,需要为勇敢的精神干杯,更需要为自己干杯:“我们共同的生活是伟大的经历,感谢上帝从来没有让我们彻底绝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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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大饭店》:此时此地的百态人生
顾后: 只是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