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07《福地》: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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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彻在罗兹的上空,尸体横陈在罗兹的街上,一种恶在对立的世界中展开:一块大石头砸开了卡罗尔家的窗户,这是工人对资本家不满的发泄,玻璃碎了一地;“开枪打死他们!”卡罗尔下令道,这是资本家对工人残酷镇压的开始,石头和枪成为工人和资本家各自的武器,而当枪声制造了死亡,当生命在对立中消逝,对于罗兹来说,资本主义初期残酷的社会画卷正徐徐打开。

“几年后”的字幕打在屏幕上,这是时间新的标志,在“几年后”之前,卡罗尔经历了工厂被人为烧毁、和未婚妻发生婚变,与合伙人发生矛盾,在和马科斯、莫里茨打斗之后,他叹息道:“我们彻底输了。”工厂、婚姻和朋友似乎都在“彻底输了”中滑向了人生低谷,但是“几年后”却是一次东山再起:他怀抱着孩子,他和贵族米勒的女儿玛达成婚,他拥有了新的工厂,一切变成了“彻底站起来”的新生,而这样的新生渗透着更大的对立和更残酷的暴力,大石头已经无法吓到他,工人罢工的热潮无法让他反省,他变得更为冷血,就像一架机器,在为利益的唯一目的下转动,转动出财富,转动出权力,转动出鲜血和肮脏的东西。

“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资本论》上的阐述变成以卡罗尔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压榨工人的写照,当安杰伊·瓦伊达将镜头对准资本主义初期的罗兹,就是要展现这一残酷的社会画卷,而罗兹在波兰当时来说有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三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交织在一起,他们中有德国人,德国的纺织制造业选择来罗兹建造工厂,因为罗兹有着丰富的水资源,纺织业制造中水是必需品,德国人在罗兹已经扎下了根;他们中有犹太人,犹太人很多是金融家,他们提供资金在罗兹投资,使得罗兹发展成为了纺织工业的枢纽;当然更多的是波兰人,这其中的波兰贵族率先转变成为了资本家,他们拥有这里成片的土地。德国资本家、犹太金融家和波兰有权的贵族汇聚在罗兹,使得罗兹成为了“福地”——电影中的卡罗尔是波兰贵族,马科斯是德国企业家,莫里茨则有着金融人脉,三个人代表着罗兹资本主义初期的三股力量,当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各自在树林中丈量,当他们汇聚成最后的点,“这是我们的了”的呼喊,就是寻找到“福地”的写照。

导演: 安杰伊·瓦伊达
编剧: 弗拉迪斯拉夫·莱蒙特 / 安杰伊·瓦伊达
主演: 达尼尔·奥勒布里斯基 / 沃捷希奇·帕斯佐尼亚克 / 安德烈·瑟韦林 / 安娜·内赫雷贝茨卡 / 塔德乌什·贝亚洛诚辛斯基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波兰
语言: 波兰语 / 德语 / 意第绪语 / 俄语
上映日期: 1975-02-21
片长: 138分钟
又名: 乐土 / Land of Promise

但是这样的“福地”仅仅是对有权阶级、有钱阶级而言的,它们是德国人的福地,因为他们可以制造工厂,它们是犹太人的福地,因为他们可以获得财富;它们更是波兰资本家的福地,因为他们可以剥削波兰工人们的血汗,所以“福地”在另一个意义上则是农民和工人的地狱,天堂之福地和人间之地狱对立存在,使得罗兹的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妥协,只有冲突。”瓦伊达如是说,在这部电影里,这种血和肮脏的东西成为波兰成长的隐喻,它宛如一家机器,在制造着财富的同时也压榨着身体,在获得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失去——卡罗尔就是在得到和失去之间,以残酷和暴力的手段,活生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福地”。

在和马科斯、莫里茨合作建立工厂之前,卡罗尔在德国老板布霍尔茨投资的工厂里,身为波兰贵族,他被布霍尔茨器重,德国资本家的那一套压榨工人的手段在卡罗尔那里得到了继承:布霍尔茨就是把工人当成自己赚钱的工具,以绝灭人性的方式维持大机器生产,卡罗尔几乎就是把布霍尔茨当成自己的“父亲”,在一条日印染一万米的生产线上,工人被机器卷了进去,最后血染白布,卡罗尔赶来,看见被鲜血染红的白布,不是第一时间救人,不是对受害者表达悲伤,而是拿起那块白布,可惜了这些材料;患了风湿病的布霍尔茨坐在轮椅上,这是一种病态的表现,而他在轮椅上不停向上帝祈祷,“我们天上的父,愿诗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这是一种讽喻,身体残疾之外则是信仰的缺失;工厂的见习生霍恩强烈谴责他们的行为,认为资本家还是要有慈善之心,“我是人,不是机器……”卡罗尔威胁他要开除他,而布霍尔茨之后直接开除了他,当霍恩自己离去,布霍尔茨竟然怪罪于不把霍恩赶出去的奥古斯特,打得他满身流血……除了布霍尔茨,还有德国人凯斯勒,他在罗兹也拥有自己的工厂,他看上了纺织女工卓西卡并抢占了她,把自己工厂的工人当成满足欲望的工具,卓西卡回到家里,母亲含着泪告诉她:“我今后再也没有女儿了。”而哥哥亚当和父亲也在凯斯勒的工厂里,终于在卓西卡被母亲赶出家门之后,她的父亲找凯斯勒讲理,在爆发了争夺之后,两个人一起掉入了正在运转的机器里,资本家和工人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画作了一滩肉泥。

在卡罗尔建厂之初,在罗兹的很多波兰资本家陷入了困境,有人的工厂被同行报复而烧毁,有的则是面临巨额欠债而选择自杀,特拉文斯基来找卡罗尔借钱,似乎凭着民族气节拒绝向布霍尔茨借钱,但是卡罗尔同样拒绝了他,特拉文斯基在被拒绝之后走向了大街,马车上传来一声枪响,他打爆了自己的脑袋。正是在波兰民族工业和本地资本家陷入困境的时候,卡罗尔背靠着德国人的工厂和犹太人的资金,开始了自己的原始积累,而实际上他的原始积累渗透着比德国人、犹太人更卑鄙的手段。他得到了布霍尔茨的信任,却与他成为一丘之貉,失去了基本的人性,他得到了资金、土地,却慢慢失去了自我,他和楚科尔的妻子楚克洛娃调情,得到女人仅仅是为了得到对自己有利的情报:那张纸条上写着“进口美国棉花的关税将提高”的决议,于是卡罗尔在这项决议正式实施之前,拿到了前,购买了棉花,开始了建立工厂最重要的一步。

《福地》电影海报

得到了资本市场的情报,得到了建厂的有利机会,得到了资本扩张的优越条件,三个人终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工厂,在工厂建成仪式上,三个人高喊:“这是我们的工厂!”然后再墙角撒尿,意味着这家工厂不会被大火烧毁。可以说,卡罗尔在德国人马科斯和犹太人莫里茨的帮助下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在波兰资本主义的发展史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但是他的得到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卡罗尔有一个未婚妻安卡,安卡和她的父亲来到了罗兹,在马车上他们看到了罗兹百姓生活的惨状,安卡告诉卡罗尔,应该为穷人建立避难所,但是卡罗尔冷漠地说:“让他们去死吧。”父亲听到他的话,问他:“你为什么为了金钱而失去了灵魂?”卡罗尔拒绝为穷人提供帮助,他的确失去了灵魂,而他选择离开安卡,更意味着他失去了爱情——他可以什么也不要,但是他需要和楚克洛娃之间的暧昧,而所有的调情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

得到是建立在失去基础之上的,卡罗尔厚颜无耻到了夸张的地步,终于楚克洛娃的丈夫楚科尔发现了他和妻子之间的不轨行为,于是让人在夜晚烧毁了卡罗尔新建的工厂,新建的工厂立刻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而可恨的是,卡罗尔在大火燃烧的时候却和楚克洛娃在火车上幽会,一封电报发到了车厢里的卡罗尔手上,他赶回去留给他的是已成废墟的工厂,马科斯、莫里茨和他面对这样的“灾难”,发出了“我们彻底输了”的感慨,三个人也相互打斗中结束了合作建厂的计划。但是在这个“彻底输了”的结局面前,瓦伊达却以更残忍的手法让卡罗尔在“几年之后”再次得到新生,工厂可以被毁,女人可以离开,事业可以受挫,但是“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资本主义本质不会改变,而新生的卡罗尔以更为冷酷和暴力的方式开始了自己新的“发展”:对资本的谄媚是东山再起的资本,对大石头威胁的不妥协是继续前行的动力,枪支和子弹是资本积累阶段永远的武器,一架机器永远不会停止运转,血的肮脏的东西永远不会被洗净,福地乐土也永远属于不择手段的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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