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0《乡间一日》:永远缺失的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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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充满激情的夏天之后是“几年之后”的寂寥,那个留在记忆中的星期天之后是怅然的星期一,当“星期天就像星期一一样令人悲伤”,是不是逝去了一种永不回归的时间?或者,是几年之后的星期一把美好的星期天也完全异化了?

还是那流水,还是那树丛,还是那草地,还是那乡间,甚至还是一个星期天,只是不再有夜莺的歌唱,不再有快乐的嬉笑,不再有蚂蚁爬上来,不再有毛毛虫变成蝴蝶。划船过来的亨利看到了正在草地上的安丽叶特,曾经的那个星期天,他们就在这树丛中听到了夜莺的歌唱,就在这树荫下相拥相吻,而现在,安丽叶特的身边是已经成为她丈夫的阿纳多尔,休息过后,他们也将离开。但是当亨利出现,仿佛那个星期天又回来了,“这里给了我最好的回忆。”亨利说,“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忆……”安丽叶特轻声地说。

他和她,都在“几年之后”的现实里,却都一次又一次走进回忆里,但是回忆就像那个星期天一样,只不过,星期天也像星期一一样令人悲伤。悲伤是因为他们已经远离了夜莺的歌唱,悲伤是因为他们永远不能在树荫下拥有爱,悲伤是他们见面却是告别——当阿纳多尔说:“我们走吧。”安丽叶特很用力地说了一句:“是的,是的。”于是,在亨利躲在树林的注视中,在一支烟的哀伤中,安丽叶特和阿纳多尔划着小船慢慢远去,留下的是亨利独自划来的小船,在岸边被荡漾的河水弄得摇摇晃晃。

他们离去,他们会回到巴黎,他们会继续自己的婚姻生活,因为这就是一个像星期一的星期天,而那个真正的星期天到底去了哪里?“1860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天,杜弗尔一家回归了大自然。”那时他们乘坐牛奶车,从巴黎来到乡间,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在桥上他们向孩子打听钓鱼的情况,在布兰餐厅他们渴望鲜鱼那道菜,在草地上他们享受温柔。似乎巴黎和乡间,构成了一种对立,他们离开巴黎就是为了拥抱乡间的一草一木,就是为了寻找宁静和安逸。而这一切对于安丽叶特来说,更是一种宛如乌托邦的存在,她生性活泼,对于美好的东西有着天生的热爱,她会毫无顾忌地荡秋千,在起伏中享受运动的快乐,她会和母亲坐在草地上,却不害怕蚂蚁和毛毛虫,甚至当母亲说毛毛虫会让人长皮疹,安丽叶特却说:“它又不脏,它只吃草,乡下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每一片草的叶子下面都藏着小小的生物。”

这是一种对自然的热爱,而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她尽情释放自己,和肥胖地只喜欢睡觉的父亲杜弗尔、吃了饭总会打嗝的未婚夫阿纳多尔不同,她就是要把自己融入到大自然之中。而当乡间的亨利和罗多尔夫和他们一起划船,则是巴黎和乡间两种形态的融合,包括安利叶特的母亲,也在这种互动中找到了快乐,他们欢笑着,忘却了“巴黎人”的身份。甚至在那一刻,杜弗尔也慢慢融入其中,他和阿纳多尔一起在河边垂钓,感受着乡野的乐趣。

导演: 让·雷诺阿
编剧: 让·雷诺阿
主演: 西尔维娅·巴塔耶/Georges D'Arnoux/雅内·马尔肯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1936
片长: 40 分钟
又名: 乡村一角 / A Day in the Country

亨利和安丽叶特划船到那浓密的树林,是情感自由释放的高潮,那里他们听到了夜莺的歌唱,他们被大自然拥抱着,终于,亨利搂住了她的腰,起先安丽叶特推开了他的手,之后爱夜莺的歌声里,亨利再一次搂住了腰,然后将嘴唇凑了上去,安丽叶特再一次拒绝了,但是亨利还是继续进攻,终于安丽叶特疯狂地吻向了亨利。当这一切发生,似乎并不是一种美好的开始,安丽叶特躺在那里,侧面背对着亨利,没有说话,而亨利也不再继续靠近安丽叶特——当河水还在继续流动,却听不见夜莺的歌唱,而那短暂的爱似乎也归于平静。

那爱是隐秘的,两个人之外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爱也注定会沉寂,这是乡间的大自然,爱情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对于安丽叶特来说,这里的青草,这里的樱桃树,这里的夜莺,都让她完全释放了自己,而爱也是她释放的一种形式,所以那最后的疯狂一吻,是她融入自然的一种表达,甚至她的爱完全是欲望的流露,不再遮遮掩掩,不再推推搡搡,进入其中便是一种自我的自由呈现。但是就像这乡间的存在一样,只不过是某个夏天的一次出游,只不过是星期天的一次邂逅。

《乡间一日》电影海报

星期天之后她会离开这里,她会回到巴黎,一个已经有未婚夫的女人,怎么可以自由释放自己的感情?这或者是一种道德的约束,但其实对于安丽叶特来说,她对于自然的理解就是保持那份美好,保持那种宁静,“我们的每一步都会造成牺牲。”这是她和母亲在草地上坐着时害怕踩死了蚂蚁才发出的感慨,人的到来无疑会打乱这里的自然秩序,而那种本身存在的美可能也不存在了,她在和亨利划船的时候,叹息到:“似乎说句话都是有罪的,都会打破这里的宁静。”所以和爱情一样,投入其中只会起到破坏的作用,它可能不再纯洁,不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

所以在看到爱情在那一刻降临的时候,她享受其中,但是也感觉自己是美好的破坏者,所以退出回归到自己的生活秩序中:回到巴黎,嫁给阿纳多尔。这种秩序其实一直存在于乡间一日的故事里,当杜弗尔一家乘车前来,他们是旁观者,用巴黎人的眼光大量着这一切;当杜弗尔感谢他们提供了鱼竿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们多么绅士啊。”在某种程度上是巴黎人的评价标准;而当他们在草地上嬉戏的时候,亨利和罗多尔夫说:“我们的宁静没了。”所以对于亨利来说,同样的问题摆在那里,他不属于他们,他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起先并不是亨利对安丽叶特感兴趣,是罗多尔夫说喜欢正在荡秋千的安丽叶特,罗多尔夫是一种直观的表达,正是在他想要接近安丽叶特的举动中,才使亨利最后有了机会,安丽叶特坐上了他的船。但是至始至终亨利都是隐秘的,他没有坦露自己的心迹,甚至劝说罗多尔夫:“你会毁了她一生的,别招惹她。”像是警告,其实是对自我的压抑。在某种程度上亨利一定也在那一刻喜欢上了安丽叶特,但是他之所以没有像罗多尔夫那样大胆靠近安丽叶特,也是不想破坏安丽叶特本身的美好,就像这里的大自然一样,是不能占有的。

当然,另一种担心也源于道德,在和罗多尔夫对话中,他提到了责任:“我害怕责任。”害怕责任不是逃避,而是自己根本无力去承担爱可能带来的伤害,在他看来,自己和安丽叶特之间有着距离,一个巴黎人,一个漂亮的女孩,而自己是乡下人,一种“外省”的思想成为自己的潜意识,“他们就像青鱼一样,只会在浅滩上。”所以不能太靠近,也不能投入其中,遇见只是遇见,要学会退出,学会离开。所以在这种责任意识中,在无法弥合的距离面前,他必然会在那释放自我的一吻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和安丽叶特一样,不打破宁静,就是不打破自己内心的诗意。

所以,那个星期天在无法改变的悲伤中,注定是要离席的,而离席之后会变成永远的缺席,那个下午晴朗的天变了,暴风雨终于来了,接着是上涨的河水——一种无法避免的破坏力就在这个星期天让爱成为了回忆——最后安丽叶特的泪水,便是对于永逝星期天的遗憾和悲伤。而对于这部只有38分钟的电影来说,离席而缺席也成为永远的遗憾,片头的字幕:“由于战争的原因,让·雷诺阿没有完成这部电影的制作,二战结束后,当时的雷诺阿正在美国。”所以这是一部没有走到结束的电影,就像电影里的少女、秋千、田园、夜莺、樱桃树和短暂的爱,构筑了诗意现实主义的美好,但永远是缺席的。

或者,缺席也是一种美。而这部未完成的电影却在电影之外带来了某种“惊奇”:安丽叶特的扮演者是西尔维娅·巴塔耶,她曾经的丈夫就是法国著名哲学家乔治·巴塔耶,而在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之后,她又嫁给了第二任丈夫,而他是法国著名精神分析学家雅克·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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