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2《纪念侯麦》：我们曾有过最美好的一切
3分20秒，短得不能再短的200秒时间，在以秒为单位的时间里，如何以怀念的方式追及一生的长度？甚至近3分钟时间，是黑屏背景上的白色标题，但是有画面，有旁白，有音乐，画面和声音组合成的关系便是让-吕克·戈达尔的“影像”，它不是短暂地再现，它是追忆成回忆的表现。
追忆的作者是戈达尔，片末的时候他出现在镜头前，念着写好的文稿，摄像头显示的时间是：2009年7月20日，那时的戈达尔79岁，而大戈达尔10岁的侯麦当时并没有逝世——半年后的2010年1月11日侯麦与世长辞。戈达尔还在世，侯麦还在世，“纪念侯麦”也便成了生者对生者的怀念。戈达尔和侯麦，他们的交集和电影有关，和《电影手册》有关，和“新浪潮”有关：1959年之前，教书的侯麦业余时间写小说、看电影、写评论，从1951年开始，他为《电影手册》供稿，而在这之前，他于1948年给《电影周刊》写作了评论《电影：空间的艺术》，当时的主编乔治·奥西欧认为侯麦的文笔不太行，但文章内容很有见地，便发表在这一年的第十四期杂志上，这篇文章之后对戈达尔产生了影响，若干年后，戈达尔在一个公开场合中表示：“侯麦的第一篇文章就概括了现代电影的风貌，这是第一篇对我产生深远影响的文章。”
1950年，戈达尔和侯麦、里维特共同创办了民间影评刊物《电影报》，虽然总共出版了五期，但是赢得了安德烈·巴赞的注意；1951年，巴赞创办了《电影手册》，一年后的1952年，为《电影手册》投稿的侯麦将22岁的戈达尔引荐到了《电影手册》，戈达尔在《电影手册》上发表了评论希区柯克新片《火车怪客》的文章，籍籍无名的戈达尔大胆捍卫“希区柯克导演的艺术性”；在投入电影创作之后，戈达尔在侯麦的电影中出演，《夏洛特和牛排》中戈达尔就担任了主演，还负责了道具舞美工作；1959年，侯麦成为《电影手册》的主编，他和戈达尔合作了短片《所有的男生都叫派翠克》；之后的“新浪潮”，戈达尔和侯麦也成为这一运动的主将……
| 导演: 让-吕克·戈达尔 |
在黑屏上，是白色字体的标题，这些标题就是侯麦在发表的电影评论的篇名：倒数的方式列出的标题是《音乐的诞生》《启示录建筑》《赛璐珞与大理石》《关于隐喻》《现状》《蓝色连衣裙》《画中的虚荣》《玫瑰园》……以及《电影：空间的艺术》。以1959年为时间的基点，回溯侯麦的电影评论历程，戈达尔无疑是见证者，而这也成为对侯麦最好的纪念。但是对于两人来说，电影或者《电影手册》、新浪潮并不是全部，在戈达尔的旁白中，过去的点点滴滴又变成了片段的句子：“你还记得咖啡馆的名字吗？”“我们向卡普兰借钱，支付律师费用……”“是的，和拉马乔蒂姐妹一起……”船长的女儿、老海军咖啡馆、索邦大学以及自始至终《克莱尔奏鸣曲》的音乐，这些句子，这些短语，构成了戈达尔对侯麦的纪念，更是在一种对话中变成了两个人往事的密码。
只有断裂的句子，只有提示的词语，在两个人的密语中，它们的背后都是回忆，都是故事，都是人生无法被忽略的瞬间，虽然两个人在电影风格、艺术理念和人生经历中，呈现出的更多是一种陌异性，但是两人的私人性友谊，却在着絮语中传递着浓浓的情感：在黑屏之后出现的是侯麦的照片，上面打着的文字是莫里斯·舍内，而这正是侯麦更私人的原名。戈达尔纪念侯麦，是纪念那一份友谊，纪念那一个好友，更是纪念那一段时光——最后戈达尔用低沉的声音读出了福楼拜的一句话：“正是在那里，我们曾有过最美好的一切。”用现在怀念曾经，最美好的一切便是回忆，而当2022年，侯麦早已不在，戈达尔也选择了离开，新浪潮成为历史，曾经只是曾经，最美好的一切也便成为了影像里的怀念。
《纪念侯麦》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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