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7《懒兵》：军营梦游症
以让-吕克·戈达尔为起点，“百人千影”进入新一轮的补遗阶段，“凑整”的方针只能去搜寻各大导演比较偏门的电影，而对于弗朗索瓦·特吕弗来说，似乎只剩下唯一一部没有观影的电影：1960年和克劳德·德吉弗雷合作拍摄的电影《Tire-au-flanc》。
多方努力下载了资源，只有英文字幕；豆瓣上的条目甚至只有法文的片名《Tire-au-flanc》；也因为评分人数太少豆瓣上暂时还没有分值——这的确是一部被忽略的电影，当被打入“冷宫”而重新发掘，到底能发现特吕弗那些被忽略的东西？首先是片名，检索“Tire-au-flanc”，发现让·雷诺阿在1928年拍过同题的电影，那部电影被翻译成中文是《懒兵》，于是特吕佛的这部电影也可以这样命名，而其实法国导演似乎对这个片名情有独钟，除了让·雷诺阿拍过，沃尔施勒于1933年拍过，里弗斯在1950年拍过，甚至还有一个1912年的短片，再加上特吕弗和克劳德·德吉弗雷合作的这部电影，“Tire-au-flanc”已经有了五个版本——没有看过其他几部电影，无从评价题材是否有某种相似性，但是从这部电影来看，几乎认不出是特吕弗的作品。
拍摄于1960年，当时的特吕弗28岁，克劳德·德吉弗雷27岁，距离1968年的“五月风暴”还有8年时间，但是却比《四百击》晚了1年，家在“新浪潮”和“五月风暴”之间，《懒兵》无论如何都和这两个重要事件搭不上关系，不明白特吕佛在这部电影中想要表达什么，总感觉只是他电影生涯中的一个另类。“Tire-au-flanc”翻译成“懒兵”，主要是最后让和凯瑟琳演出的那部喜剧就叫《Tire-au-flanc》，这是Mouëzy Eon创作的喜剧；除了这一个意义之外，其实，让参军进入军营，完全是一个“懒兵”形象，而塑造这种“懒兵”形象或许也是特吕弗的一次试水。
电影从11月11日的游行堵车开始，司机约瑟夫下车去看堵车的情况，不想遇见了正拿着特殊望远镜的安妮，于是约瑟夫开始了“撩妹”，并成功约上了安妮。而在车上，让和女友、姑姑坐着讨论让的未来问题，姑姑说自己和上校乔治·洛斯认识，可以安排让去军营服役，而让似乎不很情愿，对身旁的女友尚塔尔似乎也是有些冷漠，“这样我就会离开你。”他这样说。姑姑用私人关系为他打开通向未来的门，而正式成为军营成员之后，军营生活对于让来说，就是让他成为了一个“懒兵”，这种生活状态就如他不断出现的“梦游症”一般，根本没有办法以自己的方式掌控。
| 导演: 克劳德·德吉弗雷 / 弗朗索瓦·特吕弗 |
进入军营，排队报名时被那些新兵讽刺；被安排进宿舍，一进门就遭遇了“恶作剧”，盛满水的军帽从门楣上倒下了，湿了全身；被理了头发，变成了光头；在执勤时走神被罚俯卧撑；高强度的训练，让他无所适从，结果被军犬在后面追赶；更为讽刺的是，当上校来到军营，让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全名：让·勒拉特·德拉格里格诺蒂埃，如此长的名字，上校大约也没记住，让说自己的姑姑和他认识，但是上校直接告诉他不认识他的姑姑，于是这一层人情关系就这样被简单否定了。在军营里，让不仅没有了“特殊照顾”，还处处受到欺负，军队驻扎的尼斯，当尼斯狂欢节到来的时候，许多士兵都得到了休假单，但是让因为养了一只乌龟被长官发现，于是被取消了休假资格。
让得不到照顾，让被人欺负，让不适应军营生活，让便“患了”严重的梦游症，于是在众人尼斯狂欢的时候，他却被拷上了手铐，一个人躺在床上做梦。手被戴上手铐，这无疑让他部分失去了自我，而这也成为军营生活的一种写照：让不喜欢参军，不喜欢训练，不喜欢站岗，走进军营无疑变成了一种束缚。而在这如梦游般的生活中，让唯一的快乐就是见到了上校的女儿凯瑟琳：凯瑟琳在窗口为小花浇水，让的目光便被她吸引；军营收到了一个包裹，让把它给了凯瑟琳，这是有人送给凯瑟琳的一条裙子；在众人去尼斯狂欢节的时候，让还要去执行任务，凯瑟琳竟然骑着自行车跟在他们后面……
约瑟夫在游行中遇见了安妮，和安妮的关系一直维持着，甚至在约瑟夫进入军营之后，和安妮的通信也没有中断，甚至安妮偷偷溜进了军营和他见面。以这样的男女爱情为背景，让当然希望自己也能遇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虽然他有女友尚塔尔，但是在车上说起会离她而去，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分手的暗示，而在军营里，凯瑟琳闯入他的生活，便也是让爱情生活的开始。但是尽管他们有接触，但是一直没有真正面对的机会，凯瑟琳完全出现在让的世界里，一开始就是在梦游中实现的。戴着手铐的让睡在床上，便梦见了凯瑟琳和他在一起：两个人手拉着手，行走在训练场上，在这里没有严格的训练，没有惩罚的制度，训练场变成了两个人幽会的场所——电影用长镜头营造了诗意的画面，这是“懒兵”生活中最美好的一幕，克劳德和特吕弗似乎正是通过这样的镜头语言表达对自由和爱情的向往。
《懒兵》电影截图
这是让的梦游症里出现最浪漫的一幕，而从梦游中醒来，是另一个在一起的机会：约瑟夫告诉他，上校要举行一次慈善演出，他安排让和凯瑟琳出演男女主角，这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好机会，在排练中他们合作，在演出时他们默契，尽管在台下他看到了姑姑和尚塔尔，尽管演出时也遭遇了失败，但是他还是握住了尚塔尔的手，也由此进入了属于自己的自由之地——87分钟的电影只剩下84分钟，三分钟的缺失大约是版本的原因，而这个缺失的三分钟正是让和凯瑟琳走在一起的关键时刻，所以刚刚在台上排练，下一个镜头竟然在车站里了，甚至凯瑟琳也穿上了婚纱，开始了和让的蜜月时间，当车缓缓启动，传来的是美妙的歌声：“自由引导着我们的脚步，从北到南……”
一个通俗的故事，一部喜剧电影，从开始到结束，叙事一直中规中矩，主题的表达也平平淡淡，无论是“懒兵”式的讽刺还是对自由爱情的表达，也没有营造出特殊的喜剧效果——除了“梦游症”微弱的隐喻，和那场在梦中开始的爱情，整部电影看不出是刚拍完《四百击》的导演特吕弗的影子，这或者也是特吕弗在那个特殊时代对自己“懒兵”的一次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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