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14江上风烟望武昌
“晴川历历”四个字就题写在“古晴川阁”门楼背面的素墙之上,似乎只有在参观完毕返回的时候才能被看见。一种背向的存在,就像“晴川阁”之于黄鹤楼一样,一个在龟山,一个在蛇山,虽夹江相望互为衬托,但黄鹤楼的名声远远盖过晴川阁,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从崔颢《黄鹤楼》一诗中提取,也只能成为那对岸“天下江山第一楼”的背景。
崔颢的诗写的是“天下绝景”的黄鹤楼,取自“晴川历历汉阳树”诗句之意命名的晴川阁大约是沾了点名气,嘉靖年间汉阳知府范之箴在龟山东麓的禹功矶上修葺禹稷行宫时增建了这一处阁楼,遂名曰“晴川阁”,不管是有“三楚胜境”之美誉,还是有“楚天第一楼”的盛誉,或者还是“四方冠盖所必至”的胜地,晴川阁都笼罩在黄鹤楼的光影之下——与其说这一光影是1800年历史的黄鹤楼散发的,不如说是1400年前崔颢的《黄鹤楼》一诗所成就的。写下“盛唐七律第一”而使黄鹤楼声名远播,甚至崔颢才是真正驾鹤而去的那个诗界仙人,甚至,江城武汉也将崔颢的这首诗画作了城市IP,除了汉阳、黄鹤楼、鹦鹉洲本就是当时存在的地名,这首诗之后,便衍生出了“晴川阁”,便有了“鹦鹉洲长江大桥”。
就诗而言,崔颢之后,似乎再无可以与“黄鹤楼”比肩的咏怀诗,连李白也只得叹息“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崔颢的诗重重压在诗坛之上,发出这样叹息的人还有一个,他就是明朝诗人傅淑训,“自经崔颢题诗后,别是人间翰墨场。”但是他在诗中所指的“翰墨场”并不是黄鹤楼,而是晴川阁,《晴川阁远眺》这首诗就是傅淑训登临晴川阁而写下的,他当时一定看见了对面龟山之上的黄鹤楼,一定也有了“白云千载空悠悠”的感叹,但是,他似乎更多将崔颢的情怀化作了翰墨之下的普遍情感:面对浊浪排空的长江,怎不生出许多感慨?诗句的前三联便是:“江上风烟望武昌,临江高阁晓苍苍。涛声八月蛟龙吼,,霸气千秋草树荒。几点青山浮大别,一声残笛弄沧浪。”
傅淑训诗中的意境似乎也成为今天游览的写照,从昨天开始,武汉开始降温降雨,在晴川阁门口等待开门时,雨变大了一些,在这初冬时节,晴川阁笼罩在阴冷之中,那些粉墙,那些筒瓦,那些飞檐,那些回廊,都变得分外湿润,而在这样的天气氛围里,“晴川”当然也不存在了。登上晴川阁,一眼就能望见对面的黄鹤楼,的确有种“江上风烟望武昌”的味道,但是更吸引人的还是横亘于中间的长江:临近的晴川码头上停泊的船只正等待启航,飞驾东西的长江大桥上绿皮火车缓缓穿行,不见没有滚滚长江水,却能感受到寒风正起劲,晴川阁上飞檐的四角铜铃,总是临风作响……而从晴川阁出来进入江滩,迎面而来的风和雨不停拍打着,仿佛感到了“一声残笛弄沧浪”的冷意,而此景此情,不正是崔颢那句“烟波江上使人愁”最好的写照吗?
不管在此处还是在别处,不管是黄鹤楼还是晴川阁,都难以逃离崔颢的影子,而崔颢的影子便是诗的影子,它在诗人的呼吸里,在历史的脉搏里,在每个人的心心念念里,牵萦着我们的心绪,指引着我们的志向与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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