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9《密室》：论隐秘的力量
当人处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会发生什么？当两个人被关在没有出口的房间里会又怎样的后果？当偷情的两个人被惩罚式地关在无法出去的密室里会有怎样的结局？12分钟的默片《密室》，大卫·格里菲斯就是以这样一种递进的方式演绎着可怕的结果。
对埃德加·爱伦·坡情有独钟并从他的小说和诗句中汲取了创作灵感的格里菲斯，把这部名为“The Sealed Room”的小说变成了影像，这不是从文学叙事向电影叙事的简单转换，在格里菲斯看来，电影叙事比文字更多了一种现场制造的紧张感。而实际上，这或者正是文字和影像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当格里菲斯用影像强调“密室”对人自由的束缚，以“在场”的方式每时每刻都在制造紧张甚至窒息感，却忽视了文字比影像有更多展现未知性的魅力，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密室”本身存在的隐秘性或许通过文字更能激发想象力，更能展现隐秘世界对人强大的摧毁力。
电影中的“密室”从一开始就带着隐秘性，国王为自己和女人建造了一个只有一扇门的房间，这是他们的爱巢，建造这个“密室”的意义就是不被他人妨碍，甚至隔绝外面的世界。所以里和外在一扇门的敞开和关闭中自然形成了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扇门是连接，一扇门也可以是禁止。国王在密室建造完成之后，和女人在里面拥抱、接吻，亲亲我我，这是他们两个人共享的时光，但是在这个意义上，密室还不是一种封闭的所在，它只是提供了两个人的空间。但是“密室”在这里却具有双重含义，在指向房间的空间性隔绝之外，还是心灵上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女人和宫廷游吟诗人之间的隐秘关系。
| 导演: 大卫·格里菲斯 |
在国王和宫廷中的人商议庆祝活动的时候，女人就和站在旁边的诗人眉目传情，显示了他们并不一般的关系，但是他们隐秘的眼神，在格里菲斯那里还是很节制的；之后再众人离开之后，女人和诗人待在一起，他们的眼神交流就变得频繁；“国王开始怀疑”，在国王回来 的瞬间，他像是发现了两个人不正常的关系；此后或者是故意选择离开，所以在女人的诗人再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开始拥抱表达彼此的爱意；他们的爱变得绵长，变得恒久，在一起的渴望让他们终于掀开密室的帘子，然后一起走了进去，在这个本属于国王和女人的房间里，彻底放飞了自我：女人将花环给诗人戴上，诗人弹奏着乐器为女人献歌，女人和诗人相拥在一起……
这是一个逐步从外面空间进入到内部空间的过程，也是两个人隐秘的感情逐步公开化的过程，行动和内心的渴望结合在一起，最终使得“密室”成为对两个人的囚禁之所，也成为对他们背叛的一种惩罚。当国王回来，发现两个人均已不在，并看到了诗人留下的那个乐器，掀开密室的帘子，看到了里面正享受爱情的他们，于是国王挥动着拳头和长剑，表达着愤怒，最后心生一计，叫来工匠把那扇唯一的门用厚实的砖石封闭起来，最后门被严严实实封住了，里面的女人和诗人发现不妙，但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在哀求，他们在敲击，他们相互指责，但是种种努力都没有使国王放弃，最后在封闭的世界里，女人和诗人双双倒下。
从两个人隐秘关系的逐步展开，到进入密室寻求和外界的隔绝空间，格里菲斯将“密室”的双重性展现出来，而在密室被砖石封锁之后，里面和外面形成了交叉剪辑：外面是意外，里面是忘情；外面是愤怒，里面是恐惧；外面是残酷，里面是窒息，外面是惩罚，里面是死亡。格里菲斯用固定镜头和舞台表演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偷情的故事，交叉剪辑的使用将内和外的两个不同世界并置在一起，起到了环境的渲染和戏剧性冲突不断升级的效果。采用这样的叙事方式，格里菲斯就是将故事放在在场之中，在场的紧张，在场的愤怒，在场的窒息，都得到了体现，也因为在场，当国王挥动利剑，他的情绪处在戏剧冲突的顶点，当两个人倒下，关于背叛的道德谴责甚至惩罚也得以完成。
但是，也正因为叙事在交叉剪辑中完成，使得密室里面和外面都变成直观的影像，削弱了“密室”本身具有的隐秘性力量。密室，就是被封存的空间，就是未知的空间，就是充满悬念的空间，如果只是将镜头对准密室外的世界，当国王发现之后采取行动，用砖石密封住出口，而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在镜头叙事之外，是不是反而更贴近密室具有的隐秘性？是不是“密室”会成为一个未知的悬念存在？用“许多天之后”的时间处理再打开密室之门，再揭开密室中发生的故事，无论是里面的女人和诗人死去还是仍活着，可能会让叙事具有另一种戏剧效果。
《密室》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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