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3《阴谋破坏》:此时此刻鸟儿在唱歌
怪异的是电影“又译”带出来的两种叙事:“Sabotage”是破坏,它延伸出的是“炸弹风波”,是“炸弹风云”,是“阴谋破坏”,但是在这个主叙事之外,竟然有一个“The Woman Alone”——一个孤独的女人和“阴谋破坏”有什么关系?
“The Woman Alone”的横空出世仿佛是翻译者加上去的“番外”故事,但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在这部电影中的确矛盾地讲述了两个故事:一个和伦敦无政府主义者有关的“阴谋破坏”,它以城市突然停电为开端,以巴沙电影院老板卡尔参与的爆炸案为主要叙事事件,其中有公交车的爆炸,有车上无辜者的死亡,还有制造炸药的胖老板在事发后再次引发炸药,导致巴沙电影院和卡尔“尸骨无存”,可以说这是一起令人恐惧的恐怖袭击;另一个则和卡尔的妻子有关,延伸出在爆炸案中无辜死去的弟弟史迪威,还有监视卡尔的警察泰德,在“阴谋破坏”发生的同时,卡尔太太和泰德之间的情感也似乎在细水长流中发展,最后竟然演绎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情感戏。
主要的故事当然是“阴谋破坏”,电影一开始,伦敦街区就陷入到停电风波中,城市路灯熄灭,地铁停运,巴沙电影院的观众要求退票,而正在查找问题的电力工人发现了事故原因,水管里的沙显示这是一起人为制造的事件——水管里有沙怎么就破坏了伦敦的供电系统?希区柯克没有交代,之后随着卡尔神秘地回来,然后进了洗手间,放水洗手的时候也发现了大量的沙子,之后则躺倒了床上,用一张报纸盖住了脸,当夫人进来告诉他观众要求退票时,卡尔说自己没有出去过,这显然是谎言,这也证明了卡尔正在干着一件连妻子都不知道的事,而他正是无政府主义者“阴谋破坏”的重要成员。
伦敦停电事件并未造成更多的破坏,而这也只是一次预演。后来卡尔接受了新的任务,他去水族馆和男人接头,男人让他在周六的市长日活动中,将一包烟火放在作为“世界中心”的皮卡迪利广场的行李存放处,这包烟火就是进行“阴谋破坏”的主要武器,它将在市长日活动的下午1:45准时爆炸。卡尔其实已经有些害怕了,他想要推辞,但是男人提出完成任务才能得到报酬。而实际上,警方早就怀疑了卡尔,巴沙影院旁边的水果店里,泰德平时的工作是卖水果,但是暗中监视着卡尔,在卡尔去动物园水族馆接头的时候,泰德的助手跟踪了他,也获得了第一手资料:卡尔接受了任务,和开鸟店的烟火制造者取得了联系。当烟火藏在鸟笼里寄给卡尔,卡尔的阴谋破坏正式实施,但是他由于被警察监视,所以无法行动,便找了夫人的弟弟史迪威以送电影胶卷的名义将那包爆炸物放在制定地方。
导演: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
一切其实都可以看做是“阴谋破坏”的铺垫,真正精彩的当然是“阴谋破坏”的事件本身,希区柯克在这里就制造了悬念:当史迪威带着胶卷和爆炸物离开巴沙影院,他其实就带走了观众的视线,同时带来了一个疑问:让无辜的孩子实施计划,爆炸会发生吗?如果发生,那么这注定是一场悲剧,不仅伦敦遭遇恐怖袭击,无辜者会丧失生命,而且毫不知情的史迪威会成为牺牲品——史迪威出场到现在,都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卡尔夫人和他的姐弟情也是温馨的,所以观众可能更偏向于爆炸案不会发生,但是如果不会发生,那么“阴谋破坏”将变成一个谎言,希区柯克前面铺垫的所有一切都会变得无意义。正是在这种发生或不发生的可能里,观众的心慢慢被提起来,而希区柯克就顺着观众的期望制造了一波高过一波的悬疑。
史迪威拿着东西上了街,这是周六的市长日,街上很热闹,他玩心很重,去了接头买牙膏的地方,又被人推上去做了牙膏效果的试验者;之后又在街边看市长日的游行,他驻足观看,被那些骑行者深深吸引;在沉迷的时候,他看到了街上的大钟,才知道有任务在身,于是上了公交车;在公交车上,史迪威还沉浸在快乐之中,他不时摸着旁边妇人抱着的小狗……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希区柯克用不同的元素强调了世间的逼近:它是钟面上的1:31分,此时公交车在行驶,1:34分,街上发生了堵车,1:43分,继续前行的公交车遭遇了红绿灯,时间每前进一分,紧张就增加一分,从一开始史迪威在街头闲逛对时间的忽视,到后来赶时间,希区柯克无限逼近了悬念即将解开的时间:钟、包裹、史迪威、小狗、街上的人——终于分针向上走到了1:45,在两秒几乎停顿的情况下,爆炸终于发生,而这停顿的两秒带来的幻觉是:爆炸没有发生。
《阴谋破坏》电影海报
在没有发生和真的发生之间的两秒,是希区柯克创造的电影时间,而电影的高潮就在这里:它果然发生了——“阴谋破坏”发生的是恐怖,是死亡,但是没有让奇迹发生。希区柯克关于“阴谋破坏”的设计除了这一高潮之外,还通过黑话来强调计划实施的时间:在水族馆卡尔和男人接头之前,画面中的水族馆玻璃变成电影屏幕,相似物的衔接带来的是一种幻觉;接头的黑话也是希区柯克的一种设计,男人面对海龟池的玻璃说说:“礼拜六市长家的晚宴至少需要三只才能煮汤。”这句话就是指周六的行动,而卖鸟的胖子寄来爆炸物,纸上写着的一句话是:“1:45是鸟儿唱歌的时间。”最后当爆炸发生,鸟儿的确在确定的时间唱起了歌。但是除此之外,其他并无特别的亮点,而且逻辑上也存在问题:卡尔既然已经知道泰德是警察,为什么在泰德偷听被发现时几个人都没有采取行动?泰德知道周六可能会发动阴谋破坏,在史迪威拿着东西出门的时候他还问了一句,史迪威说是去送胶卷,但是他还夹着另外的包裹,泰德怎么会忽视这个线索?另外,卡尔为什么会成为阴谋破坏的实施者,也缺少交代,只是从卡尔夫人口中得知他们一年前从美国来,是因为生活所迫,但是生活所迫怎么能开出一个影剧院?
希区柯克并没有想把这个故事的逻辑讲得滴水不漏,他甚至最后把故事变成“The Woman Alone”,则是完全取消了逻辑。泰德虽然监视着卡尔,但是对卡尔夫人慢慢动了情,在爆炸案发生之后,卡尔夫人陷入悲痛之中,她知道弟弟的死罪魁祸首就是丈夫,而卡尔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在这样的愤怒中,卡尔夫人拿起了刀叉,刺向了卡尔,卡尔倒地死去。卡尔夫人认为自己犯了罪,遇到泰德的时候想要去自首,不想泰德竟然要帮她逃脱罪责,还计划着处理完尸体之后一起去美国,而随着炸药制造者在警察追捕中引燃了身上的炸药,死去的卡尔更是尸骨不存,这也为卡尔夫人洗脱罪名创造了绝佳机会,于是杀人变成了永远无人知道的秘密,而卡尔夫人在爆炸前说出的“他死了”竟然被在场的警察看做是一种通灵的本领,希区柯克用喜剧的手法为“The Woman Alone”的无罪化创造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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