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07《呐喊》:“生生不息”的百年史
那呐喊声突然响起,像是震动了大地,又响彻天空,字幕推出,呐喊便成了“战斗口号”。这是怎样的呐喊?是男人森塔在追逐从神社经过的女子而发出,这个有着如马一样巨大阴茎的男人,一线想要又一个老婆,于是他向神神祈祷,神说会有一个年轻女人从神社门口经过,她就是你的老婆,当女人大系经过时,森塔便发出了叫喊,于是在寂静的田野之中,一个在前面奔跑,一个在后面追逐,在奔跑和追逐之间,呐喊声响起。这一声呐喊当然是对欲望的渴求,但是当呐喊变成了“战斗口号”,它也成为了冈本喜八对“历史性时刻”的第一声男性宣言。
电影在一个老妇人的讲述中开场,“从前有一个年轻的流氓,他叫森塔……”一个拥有奇特生理结构的男人,一个渴望女人的男人,18岁的森塔代表的就是欲望本身,但是在寂静的山野中发出的这一声呐喊又不仅仅属于森塔,因为故事发生的时间是明治元年,即1867年,而这一年对于日本历史来说,就是关键的一年——“佐幕”和“倒幕”进行激烈斗争的戊辰战争就发生这一年。这一年日本的孝明天皇死去后明治天皇即位,明治天皇发布新《王政复古大号令》,宣布废除幕府统治,令幕府将军德川庆喜“辞官纳地”,但是德川喜庆在大阪宣布《王政复古大号令》为非法,于是天皇军在京都附近和幕府军展开了激战,德川庆喜败走江湖,戊辰战争由此拉开了帷幕。天皇军大局东征,迫使德川庆喜于1868年5月3日交出了江户城,天皇军又平定了东北地区叛乱的诸藩,第二年春天,天皇军乘胜追击,出征北海道,并于6月27日攻下了幕府残余势力盘踞的最后据点五棱郭,至此这场两年对的战争结束。
德川幕府统治日本多年,引起了民族危机,也成为日本走向近代化的障碍,戊辰战争就是一场倒幕战争,经过这场内战,日本从腐朽落后的幕府封建统治下解放出来,为日本建立统一的近代国家奠定了基础,日本也由此走向了新的发展之路。所以戊辰战争在日本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它就是走向近代化的第一声呐喊。而当国家新兴的呐喊声变成森塔欲望世界的呐喊声,冈本喜八无疑将政治事件演变为一个荒诞喜剧。森塔是年轻的流氓,十八岁的他和母亲住在一起,当然并不知道国家发生的这一重大事件,但是当他发出呐喊,却无形中介入到国家事件中:他在神社门口等来的女人大系不是别人,就是明治政府的世良修藏的情人,而在纠缠中被一个自称是“间谍”的人阻止,他就是万次郎,万次郎挑起了奥越羽与明治政府之间的冲突,而在他打昏了森塔之后,又趁机占有了大系,而昏迷的森塔被人救醒,救他的人就是士方桑和朱大友,森塔听他们谈论起这场已经爆发的战争,而他们作为仙台的幕府军,已经被天皇军宣布为叛军,所以也无奈卷入了战争,必须帮助会津的幕府军队对抗天皇军。
导演: 冈本喜八 |
森塔和战争无关,但是当这一声呐喊发出,他也就成为了战争中的一员,天皇军统帅的情人、挑起战争并希望在战争中发财的间谍,以及要和天皇军对抗的武士,都让个体的呐喊变成了国家的呐喊,但是当森塔被卷入其中,这个有着巨大阴茎的“流氓”却又上演着一幕幕的荒诞剧。对于森塔来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女人,让女人成为自己的老婆,满足欲望是一方面,让女人为自己生孩子则是另一个目的。当他听到士方桑和朱大友说起战斗就心血来潮,认为这是实现自己愿望的大好时机。于是跟随他们捣毁了妓院,在他们在妓院里活捉世良修藏的时候,他却趁机找了一个名叫泰鲁的妓女,在楼梯的下面迫不及待地铺了上去,“这是我的第一次,这简直就是天堂。”于是从万次郎那边借了钱,直接将泰鲁赎了出来,本来可以带着泰鲁回家结婚生子,但是当部队又开始加入新的战斗,森塔又为了更多的利益,扔下了泰鲁。
森塔愚笨、无能,他并不知道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政府军和幕府部队的激战中,他撑着一把雨伞在战争前线,命大的他最后救下了朱大友,而朱大友利用当地的农民组建了“乌鸦团”,森塔竟然成为了第五小组的组长,任务就是管理枪支。在天皇军和幕府军的交战中,森塔也指挥军队,也冲锋陷阵,也一次次从死亡边缘幸存下来,但是他根本不了解战争的性质,这就是一种无知者的形象,而“无知者无畏”也成为卷入这场战争中的人的一种注解。森塔会在两军激烈交战时在一边睡大觉,认不清谁是敌人谁是盟友,而在希望发战争财的万次郎那里,一怂恿就会义无反顾去冒险,最后赤手空拳去偷盗黄金被抓住,当马上要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万次郎赶到,骗他们说森塔是在梦游,终于被解救下来,森塔忽然想到自己冒险去偷盗,实际上就是万次郎设下的陷阱,于是又反过来要打万次郎。
《呐喊》电影海报
万次郎将战争看成是赚钱的手段,这是一种利益型的存在,而对于森塔来说,一切的乱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找到女人并和他生孩子,这是一种生理型的存在:只要有女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追上去,在第二次遇见泰鲁之后,他把自己的手下全部赶出了屋子,对他们说自己要在这里生孩子;在征战中看见死去的战士,他们被剥去了衣服,而且生殖器都被割掉了,看到这一切森塔又不免哀伤,“这太残忍了”,这一句对战争的控诉依然回到生理意义上;最后在激战中一摸下体,对万次郎说:“我的蛋蛋变小了,快帮我。”就在这时,看到了逃亡的泰鲁,他再一次把她拉到一边,在炮声还在身边响起时,一把扑到了泰鲁,“我终于找到蛋蛋了!”
利益型的万次郎和生理型的森塔,构成了战争之外的“风景”,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荒诞人物的存在也是在消解战争的意义,当戊辰战争爆发,它在国家层面是消除障碍走向近代化的开始,但是当明治政府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当日本开始了新的发展,这的确创造了新的历史,但是在新的历史中,是不是还有利益型而和生理型的存在?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也走向了对外扩张之路,而冈本喜八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明治政府已经走过了100年的历史,这100年的历史中又出现了多少依靠战争发横财的万次郎,也涌现了多少“无知者无畏”式的森塔,“时代要变了,每个人都会有姓氏。”这一现代化的理想实际上就变成了森塔所构建“生生不息”的历史:在森塔重新找回自己的蛋蛋之后,电影再次回到了讲述者,“一场战争结束了,另一场战争开始了;森塔生了好多孩子,之后好多孩子死了,但孙子出生了,孙子死了,孙子的孩子又出生了,就这样日本的100年就过去了,这是故事最后的结局。”
从出生到死去,从再出生到再死去,森塔的家族一代一代传下来,这就是生生不息的家族史,而这百年的家族史也是日本历史的写照:战争从结束到开始,从开始到再结束,又从再结束到再开始,在森塔般寻找欲望、满足欲望中,历史就是一种无休无止的重复。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772]
思前:国王的身体是一部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