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7《威莉·温基》:“战争与和平”的童话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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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当地的坎塔克武装,另一边则是驻守在印度的英军,一边把英国人叫做敌人,另一边则把坎塔克武装称为“恐怖主义”,一边和另一边,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中,甚至轻轻撬动一块大石,慢慢扣动扳机,就可能引发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但是巴拉·色拉出现了,小小年纪的她成为了“和平小天使”,她是英俊前哨基地上校的孙女,是坎塔克的“朋友”,“我不希望任何人被杀”,在她的斡旋和努力下,一边和另一边放下了武器,露出了笑容,巴拉·色拉的左手牵着祖父,右手拉着坎塔克,一起走进了营地,之后还一起观看了阅兵仪式——当一个孩子化干戈为玉帛,当一个天使让战争变成和平,这是不是一出由约翰·福特导演的童话剧?

在约翰·福特之前还有另一个导演,他就是电影改编的小说《小威利·温基》的作者鲁德亚德·吉卜林。在吉卜林创作的小说中,《小威利·温基》并不是最重要的作品,1888年出版的这部小说也只是短篇小说,和他早期的小说一样,这个出生与印度的作家以印度自然风光、奇异习俗为背景,以浓郁的浪漫主义将在印度的各类侨民的生活、精神状态予以呈现,而在这部小说中,吉卜林通过一个孩子的介入,避免了英军和当地武装的一次冲突。约翰·福特将小说改编成100分钟的电影,吉卜林小说中的浪漫主义依旧没有变,约翰·福特更是将其演化为一场关于“战争与和平”的通话:一个孩子用她的善良和宽容,打动了自己的祖父,感动了陌生的“朋友”,并在和他们牵手中让一触即发的战争变成了和平。

这的确是一个童话,小说名和电影片名“Wee Willie Winkie”,就是一个童话故事,据说“Wee Willie Winkie”最早由苏格兰诗人Willam Miller在1841年创作,后来诗歌的第一段广为传颂,它变成了脍炙人口的一首童谣,很多父母把它当成摇篮曲,让孩子们甜美地进入梦乡——而据称,童谣中的主人公是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歌中所唱的他总是跑来跑去,墓地就是检查小孩子们是不是已经准时上床睡觉。约翰·福特将这首Wee Willie Winkie作为片名,不仅是对巴拉·色拉总是在军营里跑来跑去的一种写照,更是将其赋予了一种童话般的美好想象:童话中的Wee Willie Winkie让每一个孩子们都能进入梦乡,电影中给自己起名叫“Wee Willie Winkie”的巴拉·色拉则在跑来跑去中化干戈为玉帛,带来了最后和平的希望。

的确,约翰·福特和秀兰·邓波儿的合作,使电影充满了童趣,11岁的秀兰·邓波尔以她的可爱和勇敢支撑起了整部电影的格调,但是在这个战争年代,童话真的能化解矛盾?真的能带来和平?从英国来到北印度,巴拉·色拉和母亲来这里是为了“度假”,这就使得她的存在本身就不应与战争有关,或者说,她对战争一无所知也必然在战争之外,正是这样的设置,所谓的战争也就变成了巴拉·色拉童年生活中必然出现的通话:她给这里的每个人都起了外号,比如叫严肃的爷爷是“老公牛”,叫布兰迪“铜皮”;她和来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麦道夫成为了朋友,和同为孩子的姆特尔一起玩耍;甚至她在街上看到藏有枪支准备出城的坎塔克掉落了项链,她捡起来,之后还还给他,让坎塔克十分感动;和混在英国军营里的汀也成为朋友,还帮他给关在牢房里的坎塔克传递秘密情报……可以说,在巴拉·色拉眼中,没有敌人只有朋友,没有战争只有和平,没有阴谋只有快乐。

导演: 约翰·福特
编剧: Ernest Pascal / 朱利恩·约瑟夫森 / 鲁德亚德·吉卜林
主演: 秀兰·邓波儿 / 维克托·麦克拉格伦 / C.奥布雷·史密斯 / 琼·朗 / 迈克尔·惠伦
类型: 家庭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37-06-25
片长: 100 分钟
又名: 威莉温基 / 小木兰(港)

正是她的存在,她化解了许多的矛盾,她认为身为上校的爷爷太过严肃,威胁说要回家;母亲想要去参加舞会,爷爷阻止,她主动央求爷爷,“你曾经有过快乐时光吗?”她这样问爷爷,这个问题让上校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她和麦道夫的关系最好,因为麦道夫教她如何训练,给她木枪,让她成为一名“战士”,更重要的是,麦道夫说起了“Wee Willie Winkie”的童话,巴拉·色拉便被命名为“威莉·温基”,他也和她讲起自己的童年故事,那张已经发黄的照片一直带在麦道夫的身上,这是童年的留影,麦道夫怀念那段时光,无形之中巴拉·色拉也找到了知音,这是成年人童年化的写照,在这种同一性中,对话得以展开,友情得以建立,故事得以讲述,甚至它变成了一种约翰·福特镜头下的人文主义:在麦道夫因为追击坎塔克的武装而受伤之后,威莉·温基走到他的床前,送给他一束花,并唱起了爱尔兰民歌《友谊天长地久》,让即将死去的麦道夫感受到了最后的温情,而当麦道夫的葬礼举行,威莉·温基从空空的床边拿起了麦道夫小时候的这张照片,然后一个人放声大哭。

这是一个有爱的小孩,这是一个给人以温暖的朋友,这是一个眼中没有战争的“Wee Willie Winkie”,但是当她来到硝烟弥漫的印度,她是不是注定是战争外的存在,那么,把战争变成和平就成了她的一种光荣使命——但是一个几乎什么也不动的孩子,如何让战争变成和平?约翰·福特一方面构建的是一个童话世界,从威莉·温基的视角出发,这里只有神秘带来的兴奋,只有陌生带来的快乐,只有相处带来的宽容,甚至于威莉·温基想要成为一名士兵,都不再被贴上和战争有关的标签,仿佛就是一个游戏:威莉·温基穿上了军装,拿着小木枪,和那些士兵一起训练,她学会了正步走、敬礼等动作,甚至和士兵们开展了三个小时的野外训练,当然最后累到的她被士兵们背了回来。从这里来看,约翰·福特极力想要塑造一个身处战争却永远在战争之外的存在,所谓训练,所谓严肃,所谓劳累,都变成了她眼中的游戏。即使她总是听到枪炮声,即使那一晚当地武装劫狱成功与英军发生了冲突,即使麦道夫在追击中受伤死去,甚至威莉·温基见证了死亡也感受到了失去朋友的悲伤,但是这一切都被童话化了,它所呈现的依然是一种浪漫主义。

最后化解坎塔克和上校之间的紧张关系,是威莉·温基最勇敢的行动,也是约翰·福特最浪漫主义的设计。坎塔克被捕,威莉·温基看到了他掉落的项链,想要还给他却发现他已经被带走,此时威莉·温基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抓坎塔克?麦道夫说他是坏蛋,上校爷爷说他是恐怖分子,但是威莉·温基依然把他当成朋友,最后还给了他那个项链;之后的劫狱,坎塔克逃走,布兰迪由于擅离职守被关禁闭,麦道夫率领士兵前去追击,威莉·温基更是不解,都是朋友为什么一个会变成敌人,她问爷爷:“为什么不能宽容一点?”爷爷告诉她:“我们周围都是敌人,我们不行动就会被别人杀了,所以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们不受伤害。”爷爷告诉她的敌我关系在威莉·温基看来,依然可以在宽容中化解,于是她央求汀帮她去找坎塔克,到了坎塔克的基地,威莉·温基就像来到了朋友的家,她不害怕,她对朋友坎塔克说:“别再杀人了,你杀了我的朋友,我恨你……”当她的爷爷带领士兵赶来,她也终于成为了和平使者,在她的努力之下,双方握手言和,敌人变成了朋友。

《威莉·温基》电影海报

这是约翰·福特所构筑的童话世界,他以浪漫主义的手法变战争为和平,但是这样的浪漫主义和吉卜林的小说一样,看起来更像是一种乌托邦,战争的巨大阴影,被一个充满童心的孩子所驱散,约翰·福特所强调的也许并不是威莉·温基作为一个孩子的实体在战争中的作用,而是将她标签化,她所代表的是乐观,是宽容,是勇敢,更是爱,在他看来,只有拥有了这些,人类的仇杀才会慢慢消弭。但是,战争本身已经存在,甚至是一种非此即彼的状态,英国驻军要解救英国的贫困,坎塔克则反抗英军的入驻,双方在利益上根本没有退一步的共同点,当一个孩子仅仅让他们不要杀人,就能被感化?而实际上,威莉·温基在被赋予人文主义关怀的同时,作为英国孩子,她的思想中也是根深蒂固于一种帝国主义的自豪,这其中隐含的是无法抹除的殖民主义色彩。

在第一幕中,坐在火车上的巴拉·色拉和母亲来到了北印度,她问母亲的是:为什么这里看不到印第安人?母亲说这是一个历史错误,因为哥伦布当时发现的以为是印度,而其实是美洲,这一番话很明显在强调着欧洲殖民主义的开端,新大陆的发现以及命名,即使错误,也是对世界的一次扩张式发现;巴拉·色拉又问母亲,爷爷是英国人为什么不再英国?母亲回答说:“因为女王派他驻守。”女王在这里就是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一种象征符号,是所有将士效忠的目标,麦道夫说起“Wee Willie Winkie”时也认为他是一个为所有人解决烦恼的人,而且“为女王而战”,麦道夫战死之后,爷爷也告诉威莉·温基,他是为女王而效忠;当威莉·温基只身来到坎塔克的驻地,告诉他停止战争,理由是“女王会保护你们”,而且威莉·温基认为,英国给他们带来了文明……种种,都在说明威利·温基不只是和平主义者,更是一个被殖民主义所影响的英国人,她心中有着对帝国主义祖国的自豪感和认同感:它不仅在版图的扩张中对经济和政治的占有,更是一种文明的输出。所以在这种文化优越性面前,威莉·温基化解了双方的矛盾,却带向了一种更可怕的殖民主义:当战争被平息,坎塔克的武装没有袭击驻印英军,但是英军也没有撤出印度,这样看来,所谓的和平只是暂时的,甚至只是单向的,因为殖民主义还在,因为帝国主义还在。

威莉·温基只不过是吉卜林和约翰·福特思想的代言人,而这个“战争与和平”的美好童话最终也被构建成了充满了殖民主义乌托邦的“童话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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