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25《色中饿鬼》：好大一出戏
第一次观影潘垒执导的电影，也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中法越混血的电影风格，甚至在对潘垒的了解中揭开了一个戏外传奇式的人生。在豆瓣页面中，潘垒的头像是一身戎装，这似乎就是潘垒战斗经历的一种注解：1926年出生于越南华侨家庭的潘垒，在战火蔓延时遵从父命投笔从戎，在大时代的动乱中颠沛流离；转赴台湾之后，他走上了创作道路，创办了《宝岛文艺》月刊，发表了《红河三部曲》《落花时节》等小说，涉足电影之后深入山区，将中横公路开拓实况拍摄成了自己的导演处女作《合欢山上》，而且根据朝鲜战争中被胁迫赴台的志愿军俘虏写成了《一万四千个证人》的电影剧本，1962年他编导的《台风》在亚洲影展上播出，得到了邵逸夫的青睐，潘垒遂加盟邵氏，并成为台湾“少时外景队”成员进行拍片。
潘垒在战争中成长，也关注台湾这片土地上人的生活，他的《情人石》将原本默默无名的小渔村以彩色阔银幕介绍给全球观众，《兰屿之歌》让原住民部落的传统风情化为当代传奇，《落花时节》更是将阿里山的樱花与山雾变成一首淡雅的爱情小诗，细诉日殖时期的宝岛儿女心声。“潘垒是20世纪50年代文艺巨擘、60年代知名电影编导。”这是豆瓣对他的评价，的确，潘垒丰富的人生经历使他的小说和电影创作独树一帜。1975年的《色中饿鬼》作为邵氏电影的代表作，也并非是按照既定的模式讲述了一个鬼怪故事，这部电影最大的亮点就在于构筑了一个“戏外戏”的故事，这个“戏外戏”不是电影叙事的模式，而是电影本身就是一个足以让人“误入歧途”的虚构。
电影几乎前90分钟都把观众带入一种诡异而令人恐惧的鬼怪世界，方孟野不想考取功名，也不想成家立业，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按他的说法，这就是一种神仙的生活。方梦野最大的问题，就是喜欢漂亮的女子，他即使和朋友去春红院，也不愿娶金家小姐，朋友子安为他做媒，结果目睹了金小姐的面容，立马起身告辞，那题辞的扇面上留下的是：“拟把疏狂图一醉，拣尽寒枝……”一句诗留下空白的三个字是“不肯栖”，谐音“不肯妻”，意思就是不想要这段婚事。拒绝不是绝色女子的金小姐，方孟野依然回到了自己神仙般的生活，但是他却遇到了手提莲花灯的丫鬟和女主人，这个名叫周立青的女子就住在他租住的隔壁，于是夜晚方孟野进了院子，于是一来二往和周立青产生了情感，不想子安提醒他“危在旦夕”，因为前晚他来找方孟野看到他在隔壁，不是和绝色的周立青亲人，而是抱着一句骷髅亲嘴。
| 导演: 潘垒 |
于是鬼怪出现了，于是随着方孟野的经历，观众也进入到了这个鬼怪世界：和子安白天去探访隔壁喝酒之处，却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周立青说自己是从白衣庵搬来的，方孟野去白衣庵发现里面挺着几口棺材，还有牌位上面就写着周立青的名字；虽然晚上方孟野又看到了青莲和周立青，又和她亲热，但是两人在鸡鸣之后急急离开又让他生疑；几日不见，酒友都说他满脸鬼气，方孟野才知道自己被鬼所迷惑了，于是去请了道士出鬼，方孟野按照道士的要求，手拿桃木剑来到周立青那里，并把三个符贴在制定位置，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最后将符烧在北帝观，才幸免于难；但是在北帝观又遇到了手持莲花的青莲，青莲把他带到了白衣庵，不想里面群鬼乱舞，最终把方孟野装进了棺材，等他醒来，已经在金员外那里了，是金员外经过时听到他在棺材里的呼叫才救出了他，于是为了感激金员外的救命之恩，方孟野最终和金小姐成亲。
从最先不求上进沉湎于酒色，到最后从鬼怪的诱惑中醒来，最终和金小姐结成秦晋之好，这便是一出关于拯救的戏，但是当方孟野在洞房之夜挑起金小姐的红盖头，电影以交叉剪辑的方式变成了周立青掀掉了红盖头，她不是女鬼，而是金员外请来“装神弄鬼”的人，周立青不是别人，正是春红院的头牌，原来这就是金员外设置的一场骗局：包括子安，包括青莲，包括道士，包括那些“小鬼”，都是扮演的，那些道具也是从戏班里借来的。红盖头揭开，既是方孟野“改邪归正”的象征，也是这出骗局以皆大欢喜的方式揭开真相的过程。可以说，假戏真做就是潘垒在这部电影中最大的创新，而这里具有的戏剧性就是让观众也随着剧情的展开，和方孟野一样“蒙在鼓里”，尤其世电影制造的恐怖氛围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尤其是方孟野手拿桃木剑和符进入废园，声音、光影构筑了一个阴森世界，而且方孟野几乎达到崩溃的表情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潘垒用这个“戏中戏”的故事拉满了恐怖、诡异和惊悚的效果，而另一方面似乎也起到了道德训诫的目的，让方孟野改邪归正就是最后的落脚点，但是回过头来细想，这里面线索似乎已经有了暗示：如果方孟野遇到的丫鬟和小姐真的是鬼，那么在电影一开始的酒楼里，方孟野看到买莲花灯的青莲，判定轿子里的小姐一定是绝色美人，这是诱惑的开始，但是如果他们是鬼，怎么可能在白天出现？在废园里每次鸡鸣天亮时，周立青和青莲不是急匆匆让方孟野回去？第二，子安遇到方孟野说看到昨晚他和骷髅在亲热，而方孟野却说自己和周立青在一起，既然子安能看到鬼的真身，为什么方孟野看不到？这当然又是一个破绽。如此说来，子安早就是这个骗局的设计者了，而方孟野没有仔细分析当然也就发现不了这些线索。当然这依然属于这个骗局本身的问题，但是在电影的叙事中，同样存在问题，方孟野遇到周立青的时候，都是整洁的房间，但是和子安白天去查看为什么变成了蛛网密布的废园？如果这只是一场骗局，从废园到收拾干净可以做到，但是从收拾干净到第二天依旧变成废园，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最大的问题在于设置这个骗局的意义何在？是为了让方孟野醒悟？是为了成全和金小姐的婚姻？但是方孟野喜欢漂亮女人也无可厚非，不考取功名只要不去偷不去抢又有什么可以责难的？但是金家为了成全这门亲事，竟然导演了这么一大出戏，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要完全达到让方孟野受骗，可谓费尽心思，几乎动用了一切力量，而且不能出大的漏洞。但即使最后方孟野和金家小姐成亲了，当他以后发现自己受骗了，会不会还是会离开妻子？毕竟“色中饿鬼”的本性难改，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色中饿鬼》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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