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6 身后的怪兽

“或遵医嘱”的生活终究是要画上一个符号，句号或者逗号，那碎雪早就成为那个冬天的记忆了，那么合在一起的那个场景也应该以某种告别的方式结束。最后一碗的药，依然是黑色的浑浊状态，看上去像是一面映照自己的镜子，有着细细的水纹，荡漾开来，就那么狭小的平面里，也不能演绎多少关于身体的图腾了。

然后，一饮而尽。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三个月，或者不到一点，总之是经历了新年开始的冬天，经历了那三番五次的雪，也经历了恪守着的禁忌现实。身体似乎还是那个身体，药也只是那碗药，苦当然也未见什么改变，或者所有过去的时间里，没有发现刻骨铭心彻头彻尾的变化。但是终归是历练了自己那种不与外界接触的心境，在决然而然的单一轨道里滑行滑行，甚至忘记转个弯掉个头。

结束一种状态，妻也不用早上起来煎药了，那些黄芪、黄连、白鲜皮、鲜芦荟、猪苓、茯苓、车前子、薏苡仁、黄芩、地肤子、生玉竹、甘草和组方组成的药方已经进入了身体，终结也只是暂时停止，苦是苦的终结，药是药的注解，但是没有终点的规律生活也是不容篡改的，身体里总像坚持着那些习惯，所以在行走中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弱不禁风，身体里的符号已经写满了，从任何一个口子突破都只是一种习惯性动作。所以在被列为禁忌的行走中，心有时候就像在飞翔，越来越高，逃离那密密的树林，逃离那陌生的旁人，逃离看不见的夜晚，以及逃离自己。汗流浃背的夜晚里，身体还是密不透风还是不合时宜地打开，而那背后如芒刺一般，看见了躲藏在暗处的怪兽。

不安的身后，一定是另一个世界，宛如游戏。怪物猴在追逐着，而那前面的是我们，是奔跑的我们，是存在危险不敢回头的我们。转弯、跳跃和卧倒，翻过古庙围墙，爬上悬崖峭壁，攀住绳索前进，这是冒险还是玩乐？游戏总是会让人感到惊险，感到背后的怪兽离我们越来越近，然后是撕咬，然后是死亡。可是，危险并不都来自怪物猴，来自身后，而自己也是危险之一，不转弯、跳跃和卧倒，也是死路一条，坠入山崖就是消灭了自我。但是沿着那条道路狂奔，只有正确的方向，只要应急时的正确的姿势，或者在购买道具、升级属性、激活或更换游戏人物中获得游戏的快感，最终获得宝藏，最终活着离开。

其实身后只是设置着的恐惧，只有怪物猴，却不是变幻无穷的妖怪，只要逃离身后的追逐，用自己的力量和熟练操作离开，或者是一种彼岸的解救。但是怪兽是不是一定就在身后就在我们狂奔而不敢回头的身后？我们做着游戏，我们自己就是游戏；我们喝着苦药，我们自己也是苦药：“厘清读者与故事、小说与生活之间的复杂关系能让我们配出一剂药来治疗昏睡中的理性，正是它催生出怪兽。”昏睡者是病态的，缺乏理性，缺乏转弯、跳跃、卧倒的理性智慧，所以怪兽是与生俱来难以摆脱的，甚至成为生活的法则之一：“不是杀戮就是被杀，统治或者成为野蛮怪兽的牺牲品”。在两元论面前，自己和怪兽总是站在两边，站在势不两立的两边，权力的统治或者是牺牲品。

谁的权力在自己手上？其实自我和怪兽，身前和身后，现实和游戏都是一种命名而已，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就是来自陌生的命名，陌生的秩序，古老的动物学词典里对动物的分类就是关于命名的：

a．归属于皇帝的动物，b．散发着香水味的动物，c．经过驯养的动物，d．猪，e．海牛，f．怪兽，g．无家可归的狗，h跟无家可归的狗类似的动物，i．举止疯狂的动物，k．能用一根精细的骆驼毛描画的动物，1．跟上述动物类似的动物，m．打破水罐的动物，n．从远处看长得像苍蝇的动物。

怪兽也在其中，只不过它也是经过驯养的动物，是猪，是海牛，也是散发香水味的动物，是举止疯狂的动物，是苍蝇一样的动物，那么这样的命名也无限靠近了传说，像游戏一样，陌生的规则里你是逃不出怪兽的追逐和撕咬，也一定无法解救自己。是的，那游戏的菜单里明明写着：最高分231,638，最远距离2,759，总游戏次数262，总距离125,087，金币总数，20,312……在数字的背后，怪兽正疯狂追来。

而那在前面奔跑的人，在前面转弯、跳跃、卧倒的人，是不是也是一个怪兽？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