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6《恋爱课程》:乏味如何变成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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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曾经感受了生活的乏味,他们甚至都彼此背叛,他们快要16年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但是在最后的争吵之后,他们被迎进了晚宴现场,早已准备好的一切像是他们再次重温幸福婚姻,而那个带着翅膀的“丘比特”拿着箭走进了房间,关上门,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上写着的是:恋爱课程——当恋爱被纳入课程之中,这是生活的重新的开始,这是爱情的重新唤醒,这是婚姻的重新定位:去除乏味走向趣味,就是发掘出属于生活本身的意义。

伯格曼在电影一开始就用旁白表达了“恋爱课程”中的转折:“这是一部成人的喜剧,这个喜剧本来是悲剧,但是变好了,作者或者演员都不是这堂课的教师,而是生活本身会峰回路转。你可以微笑着看完这一堂生活之课,就像基础课一样,你已经离舞台很远了,是不是?”从悲剧走向喜剧,这是一种转变,但是这个转变并不是“恋爱课堂”所教授的结果,而是生活本身让这一切峰回路转,爱情离舞台很远,但是离生活会很近,由远而近,也是生活本身的魅力。但是在这个充满了背叛的婚姻世界里,爱情本身如何在生活的演绎中发现趣味性的存在?或者说这种趣味是不是彻底会驱逐乏味?

首先是悲剧。在大卫诊疗的时候,已婚女人苏珊预约了他,但是她一开始就承认,“我没有病,我只想来看看你。”这当然遭到了婚姻已经走过15年的大卫的拒绝,他让她走,但是苏珊并没有离开,“你只要给我一个吻就好。”终于,大卫彻底说出了心里话:“我捕捉你的气息,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就像是夏天……”他吻了她,他们开始了各自背叛家庭的“夏日插曲”,这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们钓鱼,他们游泳,他们出航,但是这像夏天一样热烈的情感,终于如大卫所说“滑向了深渊”,他们的小船遇见了大帆船,苏珊惊讶地发现,帆船上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大卫在那个激烈的盛夏让生活滑向了深渊,同样,作为妻子的玛丽安也并不是独守空房,她和雕塑家卡尔亚当在一起约会,这也不再是秘密,大卫的女儿尼克丝已经见怪不怪,她甚至在大卫面前问他:“你们为什么不离婚?”妻子和自己的好友在一起,大卫或者并没有多少理由提出离婚,一方面大卫和苏珊在一起开了房间,就被玛丽安发现,另一方面,当初玛丽安要嫁的男人就是卡尔亚当,在婚礼都已经开始的时候,玛丽安却躲在家里,当大卫赶去找她,玛丽安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不爱卡尔亚当,给他做模特完全是被他欺骗了,而出乎大卫意料的是,玛丽安竟然说当初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大卫,和卡尔亚当结婚完全是阴差阳错,于是两个人赶去婚礼现场,不是为了让玛丽安成为卡尔亚当的新娘,而是宣布她和大卫结成了夫妻。

婚礼瞬间变成了闹剧,玛丽安和卡尔亚当的争吵结束了他们还没有开始的婚姻,当玛丽安成为了大卫的妻子,这刺激的背后演绎的峰回路转终于在16年后又完成了一次逆转:玛丽安又和卡尔亚当在一起了。大卫背叛了妻子和苏珊在一起,玛丽安背叛了丈夫和卡尔亚当在一起,看起来他们都扯平了,但是,被玛丽安捉奸在床,被苏珊的丈夫撞见,当婚姻走向岌岌可危的那一刻,他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悲剧已经在他们身上发生,滑入深渊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这16年的婚姻制造了乏味的生活,“饥饿,吃饭,满足然后就是乏味。”乏味就是循规蹈矩,乏味就是不见浪漫,乏味就是道德约束,而真正乏味的原因在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隔阂。大卫在拒绝苏珊的时候说:“乏味是无法避免的权力,我和你丈夫一样乏味,因为我们的婚姻是有原则的。”乏味是一种权力,就在于婚姻具有的道德性,更在于道德性里面男人的位置:他需要的是忠诚,是原则,是体面,而女人呢?大卫在和司机萨姆聊天的时候,就说:“我不觉得男人是被先创造出来的,被创造出来的是女人,女人是上帝用永恒的泥土捏造出来的,然后上帝创造了男人。”男人从属于女人,是因为女人可以充满快乐,是因为女人可以制造谎言,是因为女人带有无限激情——当大卫这样言说男女关系,似乎像自己一样的男人永远处于被动的一方,他所谓的忠诚和原则,所谓的乏味,也都是男人必须承担的责任。

导演: 英格玛·伯格曼
编剧: 英格玛·伯格曼
主演: 伊娃·达尔贝克 / 古纳尔·布约恩施特兰德 / 伊冯·隆巴德 / 哈里特·安德森 / 奥克·格伦贝里
类型: 剧情 / 喜剧 / 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 瑞典
语言: 瑞典语
上映日期: 1954-10-04
片长: 92分钟
又名: 秋日之恋 / 爱情的一课 / A Lesson in Love

男和女被置于这样一种关系的时候,他们当然是不平等的,而如此定义必定让男女处在对立中,婚姻中的各种问题在这种对立中就演变成了悲剧。萨姆说:“我杀了未婚妻后再也没有女人的问题了。”这是一个隐喻,萨姆不是真的杀了女人,而是抹除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这种对立关系,只有“杀了”才将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而大卫的女儿尼克丝一直反叛,她质问父亲为什么不和母亲离婚,也是在质问男女之间的对立,从小就像假小子的她似乎不喜欢男人,当自己最好的朋友伊娃找到了男友,她直接形容“太恶心了”,因为,“她变成了女人”,而自己所渴望的就是成为一个男人——这也是一个隐喻,尼克丝要去除自己身上的女性角色,让自己成为“男人”,就是要破除男女之间的对立,在道德之外,甚至在婚姻之外建立一种关系。

因为男人和女人必须在婚姻中忠诚,所以乏味无可避免,所以乏味就是一种权力,所以乏味能避免滑向深渊,“我要回归乏味生活了。”大卫这样对苏珊说。但是这只是一种僵死的回归,甚至于这就是以一种悲剧,如何让悲剧变成喜剧,让乏味变成趣味?伯格曼用旁白道出了答案:让生活本身峰回路转。生活是一个高于婚姻的概念,生活更是容纳了比婚姻更多内容的存在,伯格曼的生活观其实是在突破婚姻道德性这一狭窄范畴,甚至于恋爱和婚姻本身就应该是一种对生活本质的回归。一方面,伯格曼去除了婚姻的道德束缚,无论是玛丽安发现大卫的出轨,还是大卫发现玛丽安的背叛,都不是真正滑向了深渊,没有暴力,没有极端,它们都在嬉笑打骂中终结。另一方面,从婚姻回归恋爱,回归生活,也不是大起大落、充满了悲情,而是完全呈现出一种轻松的态度。

《恋爱课程》电影海报

大卫坐上了火车,在车厢里看到对坐的男人,和旁坐的漂亮女人,他和男人开始打赌,男人说在下一站到达之前,他可以吻女人,赌资是5元。在女人走出车厢男人跟着出去,大卫翻开的书里看到了儿子佩里和女儿尼克丝各自拍摄的照片,在照片的留言里他们都向父亲问号,大卫陷入了回忆,而这种回忆就是回归生活的开始,尤其是对女儿尼克丝,他在发现了她关于男人和女人的疑惑之后,对她说:“你把我当成朋友而不是父亲,一起过一天。”尼克丝感受到父亲的温暖,在月光下两个人依偎着。回忆结束,女人走进了车厢,男人垂头丧气,当然他没有吻到女人,打赌输了的他认为女人是一个“真正的女士”,但是当大卫起身,礼貌地问好,还以医生的专业为她去掉了眼角的灰尘,女人似乎开始对他有了好感,于是大卫再次和男人打赌,如果下一站亲到她就赌10元钱——大卫胜了,女人几乎是和他配合完成了这一游戏。

这的确是极具趣味的一个游戏,但是这只不过是伯格曼玩的一个游戏,因为火车上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玛丽安。起初被误认为一个陌生人,之后是偶然邂逅的妻子,这一个游戏的深意就在于生活本身充满了遇见,充满了趣味。在火车上,大卫在回忆,玛丽安在回忆,大卫说着婚姻中的种种乏味,玛丽安质问他的忠诚,在这个关于婚姻本身的探讨甚至争吵中,乏味慢慢向趣味转变。他们回忆起16年前卡尔亚当和玛丽安婚礼上的那场闹剧,玛丽安不肯和卡尔亚当结婚,其实就在于第一面就发现了大卫身上的趣味,“你帮我弄掉了脸上的蚂蚁”,这何尝不是瞬间的感动?而在她和卡尔亚当在婚礼现场大吵时,中间站着的是牧师,牧师一句“看在上帝的份上”让两个人的对立消融,大家笑着开始了玛丽安和大卫的婚礼;牧师化解了矛盾,因为“看在上帝的份上”,而上帝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形象,在大卫的父亲73岁生日的时候,尼克丝问爷爷亨利克信不信上帝,亨利克说:“如果上帝是活着的东西,我相信他。”之后他说起了自己面对死亡的态度,“死亡是生活的一部分,死亡赋予新生……”不仅仅是指自己年老而趋向于死亡,也暗指某种死亡的婚姻可以新生……

他们曾经相爱而背弃了朋友,他们在婚姻中也产生矛盾,如果一切都是乏味,回归只不过是一种机械式的,像夏天一样的苏珊还可能出现,如卡尔亚当的男人也不计其数,所以在婚姻中重要的不是回归乏味的权力,而是重新发现生活的趣味:趣味是他曾温柔地弄掉她脸上的一只蚂蚁,趣味是在火车上装作不认识而和无辜的男人玩一个游戏,趣味是在亨利克73岁生日时坐上套马车回味曾经的时光,趣味是两个人在树林里同吸一支烟还可爱地叫他“我的男孩脸红了”,趣味是满口说着讨厌却都是爱意,“我说不清楚我有多厌倦你,你就在我的皮肤下,血液里跳动着。”趣味更是如上帝一样成为活生生的存在并将死亡变成生活的一部分——或者,与其说,饥饿、吃饭和满足之后是乏味,不如说,生活的一切都可能变成趣味。

“夫妻床是爱情的坟墓。”这是挂在大卫嘴边的一句话,当两个人终于开始“上演一点喜剧”,乏味的生活在回忆中、在现实里被消解,道德的、伦理的束缚当然也完成了解构,生活可以峰回路转,生活就是趣味的一部分,“恋爱课程”就是生活的课程,就是现实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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