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26 时间穿过时间

留下的是细密的针脚。时间和时间，却原来可以被区分出来，一种是持续的过程，没有起点也没有结束，更没有被横穿而过的中间，它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汇聚成一条流淌的河，它只在自己的身体里发现永恒的存在；而另一种则是被切割的段落，长度不一，却总是有人为划定的距离，它成为一个小时，几分钟，或者短暂的瞬间和漫长的过程，而每一个时间段落里总会有我们看得见的开始、经过和终点。

时间和时间，不是因为区分而成为不同，当时间穿过另一个时间，纠缠和刺破的过程里，持续的记录里便留下细密的针脚，一根线一根线地缠绕起来，越拉越紧，越紧越密，最后甚至会渗出血一样的东西，让人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不是在想象中完成时间的命名，而是在叙述中接近被我们定义的时间。从早上睁开眼作为一个起点，从晚上入睡作为一个终点，在一天的完整段落里，我是看见时间裹夹着时间，时间穿透着时间，时间也制造着时间，看上去不是破败，而是被缝合成一种牢固的麻木状态。

起先是小五的兴趣班，之后是小袋鼠的科目，或者还有和我有关无关的工作。7点钟，小区外面的钟还没有敲响，世界应该还在周末的慵懒中，而时间，当然还没有被一种尖利的刺穿过。7点半的早饭，只是穿过一条很近的小巷，然后是8点钟的集中，那条溪，那座桥，那群人，都在等待准确的时间在星期六的早晨正式敲响，于是三五成群，于是东西走向，于是隔岸作业。一个小时，也是早已经被定义的时间段落，那么准确地在泛着春光的道路上走向终点。

8点钟作为整点，一个小时作为整体，都是时间的一种计划形式，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计划又细密地穿过星期六，穿过日常生活。11点的时候，小五的篮球结束，接回来，洗完澡，在吃那一碗酸辣面的时候，小区的钟又敲响了12点，十二下，缓慢而富有节奏地告诉整个世界，那时我看见旁观的杏花和梨花纷纷飘落，像是十二片，在钟声里写出一个坠落的时间寓言。12点多，送小五去奥数兴趣班，他需要在那里学习整体的两个小时；又折回，小袋鼠英语已经结束，买了一份腰花炒面，在河水流动的桥上吃午餐，水向下自由流动，风也在我们中间穿梭，它们是不是也像时间一样，被我们看见，又触摸到我们？吃好饭，小袋鼠去学校培训科学，一直要到下午四点。暂且休息一下，是妻又开始继续，2点半去接小五，两个小时的奥数已经结束，整体的两个小时，又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在这一个计划结束之后，在四点之后赶着去接小袋鼠，送到另一个学校的操场，小袋鼠将在这里进行体育考试之间的最后训练。可是，下雨了，小小的雨滴从天上掉落，和那些樱花一起坠落在地上，时间已过，计划或者已经取消了，但是时间呢？它也已经溢出在计划之外，和那些雨滴、花片一样，落下来就再也无法返回到天上，再也无法长在树上。吃完饭，小袋鼠回家做作业，小五也继续写他有关理想的作文，而在一个小时后的19:30，小五背着他的萨克斯，走进萨克斯管，吹奏萨克斯乐曲，时间是一个小时。

从早上8点开始，到晚上8点半结束，12个半小时被分割成不同的段落，不同的段落看起来以开始和结束划分为一个整体，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是整齐地打开，整齐地合拢，秩序井然，但是在这来来回回、开开合合的段落里，其实都是不满了细密的针脚，一根线穿过，另一根线穿过，一根线穿出，另一根线穿出，上或者下，左或者右，拉紧，从不会松开，以为就是将时间变成了一个不被破坏的区间，可是，时间的段落却再不会变成一个完整的星期六，不会变成完整的26日，不会变成完整的3月，不会变成完整的2016年，钟在别处敲响，花在头顶掉落，水在脚下流淌，时间，当然也只是我们的一生经过的背景。

是的，回不去的时间里，在星期六之外，在26日之外，在三月之外，在2016年之外，它会成为一个被无数针脚穿过的记忆，会成为被无数瞬间打破的历史，会成为被无数的计划覆盖的存在，时间走过去了，时间又会回来的，我们只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偶尔会翻开时间穿过时间的记录，偶尔会听到一首诗歌的流行，偶尔会在和自己无关的生活里读到复活的寓言，或者，偶尔在飘零的花瓣中看见风，看见天空，看见道路，看见时间：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