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30 《白日焰火》:谁能返回到犯罪现场

一枚烟花射上天空,一枚烟花掉落雪地,一束烟花飞向蓝天,一束烟花在人群中散开,向上的盛开和向下的绽放,向天的灿烂和向下的沉闷。警察、消防来到现场,他们用着扩音器在拼命喊话,他们登上云梯接近燃放者,烟花不是庆祝,变成了伤害,烟花不是美丽,已经成为隐患。这是一出新的“白日焰火”,吴志贞抬头看着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一定知道楼上是谁在燃放着突然的烟花。

回到犯罪现场的她一定也想起了“白日焰火”,想起了身边发生的那些故事,从1999年到2004年,一个女人以凶手的身份回到五年前,回到亲手碎尸的房间,她手上戴着镣铐,然后指着碎尸的厨房,指着杀人的卧室,然后说着抛尸的时间,说着抛尸的地点。五年在她的记忆中却是清晰的,即使现在房间已被陌生人租住,即使房间里那张被男人侵占过身体的床已经不存在,但是对于吴志贞来说,返回现场是她对于真相的还原,让她激起心中那带有伤痛的欲望,而能够返回到犯罪现场的,除了作为凶手的自己,当然还有隐匿在身边或者抓捕她的警察。

: 刁亦男
编剧: 刁亦男
主演: 廖凡 / 桂纶镁 / 王学兵 / 王景春 / 余皑磊 / 倪景阳
类型: 剧情 / 悬疑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14-03-21(中国大陆) / 
片长: 106分钟
又名: Black Coal, Thin Ice

返回现场,是从欲望的受害者返回到终结者;返回现场,是从白日焰火酒吧返回到白日焰火夜总会;返回现场,是从2004年白的雪返回到1999年黑的煤。黑色的煤车里埋藏着被切碎的尸块,分布在15个煤厂里,“抛尸,像天女散花”一样,一块一块混杂在煤堆里,只是那个确定死者身份的头颅却始终没有出现,在缺少DNA技术的1999年,只是凭着掉落的一张身份证确定死者的身份,“梁志军”,这是写在身份证上的名字,这是唯一的破案线索。而在警察面前,在张自力面前,作为梁志军的妻子,吴志贞以悲伤和哭泣的方式让案件无限接近真相:丈夫梁志军死了。当然,更接近真相的是两个突然消失的运煤司机,在那间美发室里,他们被警察抓捕,而惊慌失措逃跑行动无非为破案寻找到了证据,甚至面对警察时拿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枪,打死了两个警察,梁志军留在铁柜里的那件工作服掉落的枪成为他们拘捕的证据,也成为杀害梁志军死无对证的假想线索。

警察张自力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状况有些手足无措,他掏出枪的动作也显得迟疑,只是他比“凶手”更快射出了子弹,他们也倒在血泊中,而张自力的枪已经射完了最后一颗子弹,他有些惊悚地看着发生的一切,而手上已经流血,如果迟开一枪,如果凶手没被打死,如果那颗子弹不是打在手上,那么张自力也会成为殉葬品。这是1999年碎尸案的侦破结局,案件被定性,但是对于张自力来说,绝非是一次胜利,他因为受伤而失去了手枪,也就意味着他将不能当警察。而在这件碎尸案发生的同时,张自力也与妻子在完成最后一次性生活之后,与妻子离婚。

这是他们最后的约定,宾馆,扑克,一切都充满了仪式感,当那张梅花七的扑克翻出的时候,他似乎是最后的胜利者,他紧紧抓住了面前这个和自己度过最后一夜女人的双手,房间里传来挣扎的声音,传来男人喘气声,也传来女人的呻吟,那只花色瓢虫逗留在白色床单上,这是死去的瓢虫,这是碎尸的瓢虫。而在那双纤细的手被抓住的时候,煤场运输带上运行的却是另一只被碎尸的手,这是1999年的死亡事件,生命的死亡和爱情的死亡,它们组合在一起,对于张自力来说,弥漫着一种性和职业的双重迷离,而在宾馆生活的第二天,张自力在火车站将准备乘火车离开的妻子按倒在沙土堆里的时候,他似乎还想从这已经结束的性仪式中换来另一种占有,这不是挽留,这是粗暴的占有,甚至是非法的占有,那本离婚证上明明已经写上了他们的名字。妻子奋力挣脱,坐上了火车,留下一个失意的男人,那无意撑开的伞遮挡不了死去的爱情,被侦破的碎尸案对他来说也绝非是一次胜利。

《白日焰火》电影海报

而对于梁志军的妻子吴志贞来说,也并非是丈夫之死大白天下的释然,把那一盒骨灰埋葬在自己工作的“荣荣干洗店”门口的大树下,是一种最近距离的缅怀,还是另有不知名的隐情?但是当时间从1999年跨越到2004年的时候,所有的人又忽然再次回到了犯罪现场,这个城市离奇的碎尸案又在发生,那些尸块不仅在煤场里发现,也在面点的碗里。这是恐怖的开始,也是惊悚的继续,唯一的线索是,那些被碎尸的人都和吴志贞有关,而且都穿着冰刀。当线索再次有规律的出现的时候,张自力却不再是警察,因为受伤,他成了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只是整天酗酒让他的生活变得破绽百出,对于离婚和失去警察职业之后的困顿生活,张自力或者希望通过还原的方式,再次能够介入到1999年看似结案的碎尸案中,而吴志贞无疑是最关键的人物,她不仅是五年前死者的妻子,也是五年后那些死者有关的女人。张自力以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走近吴志贞,其实也开始了自我破败生活的救赎。

他把自己的衣服送到荣荣干洗店干洗,或者故意将洗好衣服的扣子咬破接近吴志贞,甚至在她晚上回家的时候跟踪她。而吴志贞在那一张“别跟着我”的纸条之后,却也是无奈地答应:“下回一起去溜冰吧,我教你。”穿着带有冰刀的鞋,昏暗的灯光下,吴志贞并不是在教他,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沿着冰冻的街道滑行,最后消失在黑夜中。张自力跟着她,在黑暗的路上两个人摔倒,接近的身体,接近的鼻息,终于,像应该发生一样,他们在白的雪里,在黑的夜里亲吻。张自力知道,在吴志贞的身边其实充满着危险,那锋利的冰刀或许正向他袭来。但是没有,他只是看到跟踪吴志贞的那条路上有一行陌生的脚步,他只是看到有一个肩上背着冰刀的男子走在他的后面。而在这个潜伏着的凶手面前,死去的却是还在当警察的王队长,一个和张自力侦破了五年前碎尸案的刑警,在那条黑黑的巷子里,已被拷上手铐的那人用冰刀轻而易举杀死了王队长。王队长像是返回到了1999年的那个犯罪现场,他亲眼看见凶手狠狠向他划来,也亲耳听到了冰刀划破身体的声音。

又一起碎尸案,张自力终于发现了混杂在冰块里的塑料袋,发现了有人将碎尸从天桥下扔到南来北往的煤车上,1999年的那个被侦破的碎尸案其实远没有结束,它只不过又走到了新的起点。但是当这个2004年的系列碎尸案又重新浮出水面的时候,并不是错综复杂的谜案,它就在张自力眼皮底下被发现,也在吴志贞对于张自立的陈述中。张自力问起1999年的碎尸案,问起谁可以在一天之内像天女撒花那样抛尸,吴志贞冷静的回答出人意料:“只有煤厂的过磅员才可以做到。”“你丈夫不是过磅员吗?”吴志贞点点头,“1999年,他把人杀了,你们永远找不到他,结果把你也给骗了,可他永远也活不来了。”1999年其实是一场骗局,那个被发现身份证上的“梁志军”,那个被装在骨灰盒里的“梁志军”,其实不是吴志贞的丈夫,那个叫梁志军的男人还活着,只不过成了“活在案件里的人”,变成了“活死人”。但是对于吴志贞来说,并非是一件幸事,“我陪着活死人,想逃亡,却逃不掉,他杀了追求我喜欢我的人。”

这是一次坦露,对于吴志贞来说,1999年丈夫隐姓埋名却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生活在“活死人”的身边,对她来说,却是折磨,她无法成为一个可以摆脱梦魇的女人,却要处处被梁志军控制,而这种控制却带着那些被碎尸的恐惧,那些死亡的血腥,死去的活人,活着的死人,这是逃脱不了的痛苦。而他把这件隐秘的故事告诉张自力,无非是寻找解脱,当吴志贞再次和“活死人”相见在宾馆里的时候,其实是她把梁志军推向了终点。“我去买烟”一句话,成为梁志军对吴志贞说的最后一句话,警察包围了他,他逃跑,在雪地里一个人奔跑,从吴志贞的身边跑过去,身后响起了警察的枪声,梁志军倒地,吴志贞流泪。

那么,既然梁志军没有死,那个五年前被碎尸的又是谁?张自力从一件没人要的皮衣入手,找到了皮衣上那张写有“赵建平”的名片,按照地址找到了赵建平,而赵建平似乎早忘了名片,那件皮衣也并非是自己的,“我做外贸的,大概名片发多了。”终于他想起了穿这件皮衣的人,是“白日焰火”酒吧的老总李连庆。张自力找到了现在已经改名为“白日焰火”夜总会的老板娘,也就是李连庆的妻子三姐,“那天那女的来找他,他就走了,这一走就人间蒸发了。”

这是关于1999年的回忆,当五年成为一个翻过去的时间段落的时候,不仅对于吴志贞,对于张自力,还是对于掉在浴缸里哭泣的三姐来说,都是失落的爱情,都是死去的记忆,“那时候这家酒吧也叫白日焰火,现在鸟枪换炮了,可是多美多烂的记忆,都不会改变的。”从五年前的酒吧到现在的夜总会,依然存在的无非是这闪烁的霓虹灯,依然是霓虹灯下这“白日焰火”的名字。回到白日焰火,吴志贞回到了背叛的过去,张自力回到了受伤的现场。作为一个美丽、冷酷的女人,围绕在吴志贞身边的男人似乎都有着某种缺失,丈夫梁志军对她的控制是一种残暴,所以她会在一件28000元的皮衣要挟下,被李连庆占有,这是财富式的占有,一次,两次,似乎再也摆脱不了,而当李连庆被碎尸,丈夫成为活死人的时候,荣荣干洗店的老板又成为另一种占有,这个带着假发的男人似乎只是用身体在接近吴志贞,却从来没有能力深入,所以对他来说,最富激情的欲望释放也就是找一个妓女在一辆大卡车上看着她更换不同的裙子。

但是张自力的出现,似乎终结了吴志贞身边所有男人的那种畸形占有,张自力关心吴志贞,接近吴志贞,给她那被荣荣占有而受伤的手指包扎,或者黑夜里滑冰摔倒的鼻息,都开启了吴志贞隐约的欲望,那在摩天轮上的激情似乎是最后的释放,连靠近脸,鼻靠近鼻,她靠近了一个男人,张开了无处张扬的欲望,当张自力进入她身体的时候,有一种隐隐的痛,也有一种被真正占有的满足。所有一夜情之后他们坐在小吃店里,吴志贞第一次擦上了口红,那是一个女人最像女人的时候,是一个女人完整的时候。

可是,这被唤起的激情,对于张自力来说,却是一次引诱。高高的摩天轮上,他指着下面的“白日焰火”夜总会,对她说的是:“告诉我真相,主动向我说。”这是黑暗中的爱,也是悬空的演出,张自力给她的不是忘掉过去,而是重温“白日焰火”——不论是五年前的“白日焰火”酒吧,还是现在闪烁着霓虹灯光芒的“白日焰火”夜总会,吴志贞似乎永远无法逃脱时间的宿命,而对于一个男人的投降和坦白对她来说换来的却是自己成为最终的凶手。

五年前的碎尸案,凶手就是吴志贞,从那口红涂上嘴唇的那一刻起,吴志贞交代了真相,而这样的真相彻底让张自力完成了自我救赎。他坐在一辆车上,而在另一辆车上,被警察带来的吴志贞交代了五年前碎尸李连庆的经过。对于张自力来说,1999年的案子被彻底侦破,然后是领导庆功,然后是喝酒,然后是在舞曲中狂乱地跳舞,然后做出拔枪的动作。

拔枪,这是警察的举动,在经历1999年的受伤之后,张自力失去了手枪,失去了警察的职业,所以五年之后,不论是以一个男人接近吴志贞,还是以一个保安科人员的身份了解案情,对他来说都是救赎,在他心里只不过是换回自己失去的那些东西,包括和妻子离婚之后的性爱,包括受伤之后的警察身份,摩天轮的“悬空演出”既让他恢复了一个男人压抑的性,也让他获得了碎尸案的真相,所以和吴志贞的激情,作为有功人员喝酒庆功,都只是张自力在完成自我救赎,而这种自我救赎实际上是自我置换——性置换和职业置换。

完成自我置换,完成自我救赎,当吴志贞真正被戴上镣铐,她其实也在爱情的名义下掉进了张自力设下的陷阱,她在他面前陈述记忆,他把她带向了犯罪现场,而当真正站在1999年的屋子里指认碎尸案的时候,白日焰火在楼顶上绽放开来,射向天空的火焰似乎是欲望的隐喻,而站在楼顶的释放者也返回了现场,却在无限逼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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