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15 它支离破碎的副本就是时间

如果他眨一下眼,她就会消失。
        ——《天使埃斯梅拉达:九个故事》

眨一下,是为了再次看见,可是在被命定的时间里,再次看见就变成了时间之外的一幕,它以现在的方式让过去消失了。起先说好用双手交叉的方式,把身体伸直,在一种对称的准则里看到“某种从未见过的东西”——一种关于是谁的真相或深度,而只有保持不动,“保持多久就多久”的方式均匀呼吸,“绝不有任何闪失”。

但是对时间的感觉却在眨一下眼的过程中消失了,于是九个故事也消失了,于是对话也消失了,于是星期天也消失了。“每到星期日我还是会沮丧。”这是那个叫福尔默说的话,他的下一句是:“我永远能觉察到什么时候是星期日。”永远出现了,而且只指向了星期日,那是有刺眼阳光的星期日,有温热草坪气温的星期日,有教堂礼拜的星期日,以及穿着好的衣服相互拜访的星期日,“这一天似乎没有尽头。”福尔摩其实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甚至在远离地球的宇宙中,作为一种未来形态的存在,所有的星期日是不是对于自己存在本质的一种怀念,而在这种怀念里,沮丧何在?

这的确是一个星期日,从星期六结束开始的星期日,在星期一还没有打开的星期日,在福尔摩之外的是不在未来里的我,星期日的早晨、午间和晚上,星期日的在家、出门和行走,在一天24小时的区间里,总是发生着和星期六、星期一一样的事情。有变化和没有变化,都开始变得沮丧,在未来或在现在,都成了必须眨眼的动作。可是似乎没有消失,时间还在里面,它以均匀的速度,以机械的运行,以固定的节律,在没有尽头的一天独自说话。

在一个没有变化的星期日,很容易会想到在已经变为过去的星期六,想起那部电影,点映的《时间去哪儿了》。在《摇摇晃晃的人间》之后,点映电影几乎再没有去看过,并非是对于点映形式和电影本身的不满意,而是的的确确被时间拖向了一个不在自己掌控的范围里,和电影名字一样,容易陷入在一种人生何往的疑问中。比如,那个时间必须送小五去踢足球,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的时候,我仿佛也在演绎着“时间去哪儿”的影像故事,比如,在送完小五之后,我反而会在电脑上打开一两部短片,在全封闭的集合里阅读一个言简意赅的故事。

所以,时间去哪儿了,是关于现实的一再发问,最后竟也变成了一种形而下的逃离。从星期六逃离,然后以不可改变的方式进入到星期日的沮丧中,于是那个问题就变成了一个关于时间的寓言,在星期日的下午,在一个人的办公室,播放的是克里斯·马克的《堤》,我或者会很偏颇地认为,这一部28分钟的电影,比《时间去哪儿》的命题作文更适合我,或者说,关于“堤”的时间更适合一种形而上学的阐述。一个经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人,当他变成实验鼠的时候,现在的意义正像核辐射制造的死亡一样,已经不活在现在了。当现在变成一个死亡之地,他以实验的方式被推向了两个端点:过去和未来。

过去的就是记忆,未来的就是未知?在无数次实验中,他不是进入了时间的迷宫,而是更透明地看到了自己,那个从小就在自己记忆中留下影像的女人,在他回到过去的实验中被找到,但是当他被送到未来的时候,他也遇见了她,在博物馆,在鸟类标本的博物馆。这就有了一种跨越时间的身体刻度,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哪一个才是自己,哪一个才是她?最后当他奔跑着迎向她,却是自己的一次跌倒的死亡,而这个场景就在小时候的他的记忆中,所以他看见自己的更深意义,是在过去的时间里发现了自己在未来的死亡。

而现在在哪?在实验室里,在地下空间了,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废墟中?而现在也是一个未来的词,在还没有发生的时间里,“这是另一天吗?”没有回答,但是在用自己的记忆看见了自己死亡的轮回中,时间根本没有逃离,它一直在自己的世界中,只不过以不同的方式发现不同的自己。“这是一个星期天。”那时有凝固的太阳,有桥墩末端的布局,以及女人的面孔——又是一个星期天,过去的星期天,记忆中的星期天,又是虚构的星期天,沮丧的星期天。

所以当记忆涌现的时候,就是那人眨了一下眼,实验的眼罩被取消了,他看见了现在,却永远不是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被传说的星期天。未来的星期天,过去的星期天,九个故事里的星期天,堤岸上被阻止的星期天,和这个现在的星期天有什么关系?一部小说是去年阅读的小说,一部电影是今天看完的电影,但是在把今天向两边延伸的过程中,不是时间去哪儿了,而是我去哪儿了?形而下的时间被一再提及,似乎有些矫情的味道了,而在取消了过去和未来的叙事里,甚至取消了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割裂中,每一个星期天其实都是现在的星期日,都是我的星期日。

“一切都分散在四面八方,一切都是一切。每个东西都是全部东西。太阳就是所有星星,而每个星星又是所有星星和太阳。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走在外来的大地上。”普罗提诺这样说,一切是一切,一切不可取代,一切都是唯一,所以时间也是唯一,我也是唯一,星期天也是唯一,甚至那九个故事也是唯一,不再分叉,不再隐喻,不再以挽留的方式告诉有关生命的意义,“我曾忘记了另外一个包含了所有一切并且把它们加以升华的原型:永恒,它支离破碎的副本就是时间。”时间趋向永恒,只是一个伪命题,它在发生就是一种永恒,没有相似,没有重复,就是单纯再现的本身。

所以九年而来的“或。者”,它只在可能中成为唯一,无法回到过去读一些那时留下的句子,也不想眺望远方想象一种终结的到来,在星期天的早晨、午间和夜晚,那个主宰着一切的我,在没有尽头的一天完成了如下事情:起床、拖地板、吃早餐、看书、加油、午睡、出门、雨中行车,回家……不可更改,不可颠覆,为时间纪念就是回到对同类事物的单纯再现:“如果早晨、中午、黄昏都向你吟诵,十年,或者此后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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