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15 《堤》:这是另一天吗?

过去是现在的过去,未来是现在的未来,当一切的时间以现在为坐标的时候,是应该找寻曾经的记忆,还是应该面对后来的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而这两个从现在为起点的方向,最后都变成了关于时间的寓言,而时间的意义在于对命运的阐释,“人类的命运是注定的。”弗兰肯斯坦博士这样说。

注定的命运就是逃不出时间的“堤”。在过去,它是巴黎奥利机场的主桥墩,那些飞机还没有起飞,或者它们根本不会起飞,就在那里变成一种固定的景致,于是那天凝固的太阳,那天桥墩末端的布局,那天一个女人的面孔,以及那天是星期天,似乎都变成了不会改变的符号,而这些符号变成了记忆,记忆不死,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成为永恒的?

“和平时期的独特影像,伴随他度过了整个战争期间。”时间的分叉出现了,过去是和平时期,现在是战争时期,当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当巴黎变成废墟之后,当那些幸存者栖身在夏佑宫地下的时候,现在其实是一个毁灭的词。静态成废墟的城市,没有移动的物,没有走动的人,一切的倾圮,一切的覆灭,一切的死寂,都写在这个城市末日般的表情里。而幸存者也一样,当街上被核辐射的尘埃覆盖,地下或许就是一个活着的时间,但是当他被当成实验品,戴上眼罩,连接电线,穿越时间的时候,他是活着还是死去?

: 克里斯·马克
编剧: 克里斯·马克
主演: Hélène Chatelain / Davos Hanich 
/ Jean Négroni / Jacques Ledoux

类型: 剧情 / 爱情 / 科幻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德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1962-02-16
片长: 28 分钟
又名: 停机坪 / 堤坝 / The Pier

囚犯们变成了实验对象,这也是战争带来的命运,他躺着,他闭着眼,他不说话,就像城市一样,以覆灭和死寂的方式存在着,那些精神崩溃者只有惊恐的目光,在地下世界里一样陷入在黑暗中,所以被囚禁,被实验,他们的命运就是注定的。但是为什么让他成为试验品,为什么要在他的身体里注射药物,为什么让他穿越时间?因为实验需要想象力丰富的人,想象力其实在时间之外的,那一种穿越时间的行为如果建立在想象力基础之上,是不是意味着必须对过去进行解构?

把现在的记忆剥除,在没有死、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被送到了过去的时间,过去的时间是他保留着的记忆,在那里他看见了一个女人,还看见了一个男人的死亡。这是另一天吗?如何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唯一的标志是那张脸和那个死去的男人,那张女人的脸,那张在战争爆发前就记住的脸,那张在星期天的奥利机场桥墩下看见的脸,而那个男人他不认识,他死去就像时间一样,在我们身后死去。过去的时间,过去的标记,过去的脸,过去的死亡,她是不是就活在过去?10天后他来到了那个和平时期的早晨,他看见了真实的卧室,真实的孩子,真实的鸟,真实的猫,真实的坟墓——坟墓里的死亡也是真实的,所以即使在死亡弥漫的时期,和平也变得真实。

但其实,对于他来说,一切的真实只是源于那张脸,那个女人就站在桥墩下,他看见了她,并且以激活的方式让自己靠近她,让自己回忆幸福的时刻。即使16天的时候那个桥墩下空无一物,但是30天的时候他们还是相遇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现在的男人,一个过去的女人,一个幸存的男人,一个活着的女人。相遇其实是时间的相遇,现在的找寻和过去的记忆相遇,所以女人的脸只在记忆中活着,他们靠近,他们说话,他们微笑,他们就在奥利机场的桥墩下。这是没有计划的一刻,这是没有记忆的现在——过去的现在,是无法看见未来的,他们就在自我成形的时间里。

《堤》电影海报

那里有彼此的感触,那里有墙上的符号,也都是真实的,在公园里,他们看见了孩子们,就像在和平时期的自己,在奥利机场的桥墩下和父母一起看不会起飞的飞机;他们看见了自己,那条在战争中的项链,那本有历史印记的书,都是在提醒着未来的会发生的一切,“我就从那儿来。”他说。当他告诉他那儿的时候,他其实以过去的未来设定了自己的时间,也就是说,不管是那些真实的卧室、孩子、鸟、猫还是坟墓,还是那些墙上的符号,都是和未来的自己有关,只有在未来的那场战争爆发之后,自己才能回到过去,回到和平时期,回到有着一张脸的记忆中。

时间被叉开,时间又合拢,时间在一起,时间又被标注。“这是另一天吗?”当他说“不知道”的时候,他其实不想返回到现在,他其实是想把过去当成时间的唯一状态,因为有那张脸,有那个女人,有彼此在一起的时光,有面带微笑的温馨,甚至有一种永恒的爱情。回到过去,回到记忆,回到那张脸,甚至回到那些孩子的身边。是一个梦?是一种时间的相遇?他看见她在熟睡,他看见她醒来,醒来而且微笑,那张脸就是最真实的现在,50天的时候,他们一起来到了博物馆,那些陈列着的动物标本又是时间的标记,他们是静态的,他们是过去的,只有在看得见过去的现在,他们才可以所心所欲地控制时间,他们触摸,他们低语,他们观察,他们倾听,他们思考,他们大笑。

但是这只是时间的一次实验而已,不知道的另一天,还有知道的这一天,他当被带到这一天的时候,博物馆成为他们最后见面的地方,从此那张脸还在那个星期天,那个奥利机场,那个博物馆里,而他却必须回到另一天之外的这一天:这一天战争摧毁了城市,这一天惊恐的人在黑暗中沉默,这一天幸存者在地下,这一天他带上了眼罩成为实验的对象。这一天也是真实的,他听见身旁的博士讨论,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真实,已经不可更改。真实让他又回到了地下室,回到了现在。

这是第一次实验的结束,是一系列实验的开端,在结束了过去的穿越之后,他还将被送到未来,而当时间叉开通往未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他们的额头上有着奇怪的标志,不真实的标志,那里没有那一张脸,只有无数张的脸,一模一样,就像时间再也区别不了过去和现在。一种实验,通往未来的实验,只是为了寻找战争之后的人类生存,或者只是为了有限地改变人类的命运,而他成为试验品就意味着成为一种诱饵,一个工具,他的所有不死的意义就是为了等死。

未来没有发生,而即使发生了战争也无法阻止,甚至穿越的意义是另一场战争,以一种诱饵和工具的方式发现战争的可能走向,那么这样一个未来和已经发生、造成大量死亡、摧毁城市的现在有什么区别?战争不是止于现在,战争还在发生,它是持续的,它是未完成的,所以穿越到未来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而他自己也完全被取消了一个人活着的目的,在眼罩、心跳的现在,他已经死去。所以他拒绝走向未来,他依然要把自己放回到过去,放回到记忆,放回到和女人有关的另一天。

这像是一个循环?未来的战争,未来的死亡,一定会发生,那么未来就是无意义的,当未来无意义,现在就是唯一的时刻,而现在的过去也只有唯一的一个:那个星期天,那个奥利机场的桥墩,那个凝固的太阳。但是当他用现在的方式再次回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实验者,他是自己,他追逐着自己的记忆,他寻找着自己的爱情,他唤醒着自己的时间——那个女人在等他,就在奥利机场的桥墩下,他奔跑过去。

返回到过去,就是返回到记忆,就是返回到唯一的时间,而当时间变成唯一,其实一切都是注定了,一切都是静态的,当他成为实验品的时候,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在这个永远是静态的时间里,她却砸了一下眼睛,在睡梦醒来之后,她动了一下,这是对于沉寂的打破,这是对于活着的阐释,无论是过去的星期天,还是现在的地下室,一切都是死亡状态的静止,而唯有那一天的相遇和相见,她变成了活动着的记忆,时间不是被抽离了,而是被还原了。但是这是另一天吗?他不知道,当他奔跑着冲向那个活着的脸、活着的记忆,他却突然倒地,在人群之中以死亡的方式完成了对于过去的复原:应该有一个孩子,在奥利机场的桥墩下,和父母一起看没有起飞的飞机,也看见了那张女人的脸,从此伴随着他度过了整个战争期间,也看见了一个男人的死亡,预见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末日般的死亡。

而那个在另一天的孩子是不是就是过去的自己?那个从现在而来激活全部记忆倒下的男子是不是就是后来的自己?自己看见自己,是时间看见了时间,在一种轮回而封闭的结构里,自己是自己的终点,自己是自己的未来,无法挣脱的命运,无法改变的死亡,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将要发生,都变成了永远无法完成的状态:La jetée,是过去的停机坪,是时间的堤坝,是没有终结的过去完成时:我曾在那里,我一直在那里,我永远在那里——那里才是逃避战争的唯一时间,即使死亡,也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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